——世間哪裏有白白得到的好處?你若不爭取,便要學會忍耐!
極夜的刀,曾是震懾三界的利器,非關那柄新月刀本身,而是它的使用者太恐怖。
很早很早以前,隻要遠遠地看到新月之光,所有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躲避。那柄刀絕對沒有猶豫與仁慈,極夜的真諦就是“斬”,隻要她看不慣的,惹到她的,或者她想得到的,新月刀就會閃爍寒光。寒光閃爍多少次,便有多少個人或神死去。
極夜曾是三界眾生最懼怕的妖,因為她不求正果,不考慮後路。一個連自己命都不在乎的妖,性子如此野,怎可能在乎其他的人。被鎮明收服之後,他也考慮過讓厲害的極夜做妖神,給她一個正果,但她卻寧可死,也不要失去自由。
想到這些往事,鎮明忍不住唏噓,“極夜,暗星不屬三界眾生之列,你自己小心。若得不死,我便把紅夜的魂魄與你安置在一起。我保證。”
極夜煙波浩淼的眼中陡然迸發出激烈的色彩,她將刀豎起,聲音微微顫抖:“當真?你不是騙我為你拚命?”
鎮明撫著眉間殷紅的朱砂痣,輕道:“禦子何時打過誑語?你未免小看了我。”
極夜深吸一口氣,朗聲道:“好!我姑且信你一次!”她將刀橫過來,十指纖纖,輕觸而滑,仿若愛撫著情人的肌膚,“多少個千年沒用鮮血來祭你了?我的新月……今日就讓你吃個飽!”
話音一落,她白色的身影瞬間消失,快若閃電!隻聞衣袂卷動的獵獵聲,半空中寒光閃爍,仿佛流動的雷電,竟是比上次在寶欽快了十倍不止!澄砂隻覺一股冷風拂過,眼前忽地豎起大片白色的光,她下意識地往左一偏,臉上頓時一涼,幾點滾燙的水濺在唇上。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聽極夜冷道:“躲得好!那這一刀如何?”
澄砂根本看不清這個行動如同鬼魅一般的女子,模糊中就恍惚看見她白色的袖子一展,蝴蝶似的零落驚惶,那一刀卻下來得凶狠異常,劈空的聲響尖利恐怖。她忽地煩躁起來,身後的影子驟然暴長,厲聲道:“退下!小小妖仙居然敢對我無禮!”
極夜恍若不聞,手腕一轉,刀竟然中途改變了方向,橫著砍過來,她纖細的腰身跟著一扭,發後的白色綢帶淺淺劃過澄砂的臉,刮出一陣澀澀的痛。澄砂大駭,猛地彎腰,卻沒撐住,狠狠跌坐在地上。她反應奇快,雙手一撐,就地滾去三步遠,氣喘籲籲地瞪著極夜。
一切都如同電光火石,快到眼睛根本無法捕捉,連白虎都忍不住在簾後柔聲讚歎:“好刀法,不愧是極夜。暗星大人,您再不認真,恐怕要吃虧哦。”
這個極夜,她的可怕之處恐怕不光是刀法厲害,而是她那種不懂得恐懼的凶狠。對於她而言,似乎暗星也好,五曜也好,都沒有意義,隻要她想,她就斬。就是這種單純,讓她可怕。眼下暗星似乎被壓住了……能不能贏,就看澄砂是否可以將極夜震住。
白虎沉吟一會,拿起了那串七淫珠,似是想再加一道咒。他猶豫了一下,隔著簾子尋找澄砂的表情,卻見她左邊臉上破了個口子,鮮血流了半邊臉,甚是恐怖!但她的目光卻閃爍著奇異的光彩,眼珠的色澤似乎更淡了一些,血紅的瞳仁張開,蠕蠕而動。他頓了一下,還是放下了珠子。
極夜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刀鋒上的一滴血,送去口邊,用舌一嚐,神色忽地妖嬈起來,“還不夠啊……”她喃喃地說著,“上次是你的頭發,下次一定要卸你一條胳膊!”
澄砂捂住左臉,頭發淩亂,原是被她的刀風削去了一截。她忽然站了起來,神色陰森,抬手將滿頭散亂的長發束起,一麵冷道:“囂張的小妖,死在我手裏也別怨!”她雙手搭起,拈了一個式,身後的影子頓時站了起來,漸漸現出實體來,那滿身漆黑的毛發,甚至在日光下發出色澤。
她忽地清嘯一聲,那隻獸陡然開眼,眼珠與澄砂的一模一樣,額前突兀地長出一隻黑色的角,看上去巨大且怪異。極夜眯起眼睛,忽地想起鎮明的告戒:“暗星不屬三界之列,你要小心!”此刻她終於有些明白什麼叫做不屬三界之列,三界之中,沒有這種模樣的妖獸!看上去簡直是黑暗裏化出的怪物。
澄砂袖子一揮,厲聲道:“去!疾!”
那隻巨大的黑獸高聲嚎叫著,四爪踏地,一陣驚天動地。極夜見它來勢洶洶,不敢怠慢,急忙舉刀相迎。眼看那獸奔到眼前,陡然張口,露出口中刀劍一般鋒利的長牙,似乎對準她就咬下來!極夜冷冷一笑,“我還以為什麼!不過是隻野獸而已……”話沒說完,卻見那隻獸縱身而起,竟然從她頭頂越了過去!
她一愣,就聽澄砂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你往哪裏看呢?”她大驚,跟著背心劇痛,被人一掌狠狠拍中,立即跌出好幾步遠!澄砂卻不等她著地,右手一抄,將她的新月刀搶了過來!
“紙做的人偶也敢在我麵前逞強!”她厲聲說著,反手一刀劈下!寒光一閃,卻劈個空,極夜的身影如同鬼魅,竟瞬間躲過了那一刀!澄砂腰身一折,背後好似長了眼睛,看也不看又是一刀劈下,這一次卻覺刀尖觸在什麼事物上,沉沉的。
耳邊聽得極夜悶哼一聲,整個人忽地驚跳起來,站定在四步開外。她的傷口很長,從肩膀蔓延到上腹那裏,顯然澄砂方才的一刀還是劈中了她。鮮血將她雪白的衣裳染得通紅,她的臉色愈加慘白,唇邊還殘留著幾綹血絲,越發顯得整個人如雪似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