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聲響,盧舟回來了,蕭毅鬆了口氣,馬上站起來。
“吃飯了嗎?”蕭毅問。
盧舟沒回答他,坐到餐桌前,蕭毅過去,坐在他的對麵,說:“舟哥,你聽我解釋,先別生氣,我是昨天晚上才認識黎長征的,在這之前絕對沒和他接觸過,是杜馬介紹我們認識的。他想開公司,是,但是我沒答應杜馬,所以黎長征今天才會打電話給我……”
盧舟抬眼,看著蕭毅,冷漠地說:“你怎麼還在這裏?”
蕭毅深吸一口氣,說:“我早上想拒絕杜馬的。”
“你的工資我給你結算了。”盧舟說,“多給了你一個月的遣散費,不過你應該不在乎這點錢了,一共是六萬五,三月到六月。上午打到你的卡上了,你查一查。”
蕭毅看著盧舟,默不作聲。
盧舟說:“給你一個小時,收拾東西,從我家裏滾出去。”說著盧舟看了眼表,說,“兩點二十前必須搬走,否則我叫保安進來幫你搬。”
蕭毅在餐桌前、盧舟的對麵站著,沉默了很久,最後點了點頭,他從錢包裏抽出自己的卡,放在盧舟麵前,起身去收拾東西。
十分鍾後,蕭毅把自己所有的衣服收拾了一個包,站在門口,挎著那個包,掏出個U盤,放在茶幾上。
“你的錢。”盧舟說。
“不用了。”蕭毅說:“我問心有愧。”
盧舟坐在沙發上,西服未換,懶洋洋地拿著杯子喝水。
“這是什麼?”盧舟漫不經心地問。
“送給你的,一點紀念。”蕭毅說,“祝你快樂,舟哥。”
“祝你飛黃騰達。”盧舟笑了笑,說,“加油,蕭毅,你會紅的。”
蕭毅兩眼發紅,不住發抖,像個難過的小孩,他竭力控製自己,最後平緩了呼吸,朝盧舟笑了笑。
“我走了。”蕭毅站在門口說,“照顧好自己。”
關門聲響,留下一室靜謐。
盧舟拿過遙控器,插上U盤,打開蕭毅給他留下的視頻。
那是蕭毅第一次進劇組,陪他拍的《鐵馬冰河》。
片頭過,轟一聲金屬響,伴隨著王菲《蝴蝶》的前奏,在客廳內流淌,光陰變幻,伴隨著蕭毅略帶磁性的聲音。蕭毅唱歌非常好聽,是那種明朗而帶著感情的聲線,帶著男性獨有的黯然與幹淨。
聽到他的聲音時,仿佛他專注唱歌的麵容,眉毛略抬,雙眼認真看著盧舟的表情,嘴角帶著笑意,過去的一幕幕,在麵前閃過。
那一天蕭毅剛來,偷偷摸摸,抱著粉絲送給盧舟卻差點被扔掉的禮物朝著二樓走,螞蟻搬家一樣,小心地拖進房間裏。
盧舟記得自己那時候正在打電話,一肚子火,轉頭的時候看到蕭毅把一個定製的盧舟Q版大公仔拖進去,登時哭笑不得,但最後還是沒罵他。
“約會不曾定下來——已經不想期待——”
蕭毅的歌聲在房中響起,盧舟吸了下鼻子,艱難地咳了出來。
那天在橫店拍外景的山裏,拍完感情戲,盧舟還記得自己拉著蕭毅的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盧舟說。
蕭毅定定地看著盧舟的雙眼,臉一下就紅了。
盧舟清晰地感覺到,瞬間心跳猶如停了一拍,就像許久許久以前,演第一場戲,聽到導演第一次喊“哢”的感覺,心懸在半空中,不能著地。
盧舟屏息,險些按著蕭毅,低頭就要親下去。
“投入點。”盧舟回過神,感覺到身體起了反應,怒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蕭毅:“我……先回去睡覺了,舟哥。”
蕭毅走了以後,盧舟難以置信,籲了口氣。
盧舟咽了下口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起身到穿衣鏡前。
他看到自己臉上也在發紅,浴袍下頂起來一塊,盧舟馬上裹著浴袍穿好,在床邊坐了會,左右看看,起身到窗前去,推開窗,吹了會冷風。
盧舟轉身,簡直要瘋了,片刻後他閃身進了浴室,開著冷水,洗了個冷水澡,出來以後稍微冷靜了點,蕭毅又回來了。
“怎麼不關窗?”蕭毅說,“小心感冒……”
盧舟轉頭看了蕭毅一眼,遲疑道:“唔。”
第二天,盧舟果然感冒了,還是重感冒,一整天拍戲對著寧亞晴的時候,都有點神情恍惚,不住回放昨晚和蕭毅的那一瞬間。
“恨不得你是一隻——蝴蝶,來得快也去得快——”蕭毅的聲音回響。
盧舟竭力揉揉眼睛。
那天汽車在黑暗裏馳上高速,盧舟摔了蕭毅的手機。
“不給——!”蕭毅眼裏帶著淚水,朝著盧舟大吼道。
盧舟被吼愣住了。
“你給我道歉……”蕭毅發著抖說,“我就原諒你……”
盧舟下意識地抬手,再給他一下,朝他大喊大叫你看你,你哭毛啊!你有病啊,你……然後拍著打著,一肚子火,再把他壓著,狠狠親下去。
“你是不是男人啊!”盧舟半天終於憋出來一句,說,“這就哭了?!”
那天他們從橫店回來都累得半死,蕭毅打開燈,一室溫暖,鬆了口氣,說:“回家了。”
第一次有人在拍完戲以後陪盧舟回家,從前回到家裏,空空蕩蕩,一片黑暗,現在則變成蕭毅忙上忙下,收拾東西,去給他放水。
盧舟忽然就覺得自己一直求之不得的,其實很簡單,如果這家夥換成女朋友就好了……不,現在這樣也不壞。
盧舟洗著澡,哼哼著歌,洗完上樓去,蕭毅從樓梯下的餐桌旁探出腦袋,說:“舟哥,冰水在你床頭櫃上。”
盧舟浴袍內什麼都沒穿,蕭毅一探頭,盧舟就下意識地硬了,繼而想到這個角度他應該看不到,敷衍地嗯了聲,說:“你睡吧。”
盧舟回房躺在床上,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翻過來翻過去,聽到隔壁關門聲響。
怎麼不來說晚安?
過了一會——
“喂!”盧舟喊道。
外麵沒有回答,盧舟又喊道:“喂——!”
“喂!”盧舟怒吼道,“蕭毅!”
盧舟肺都要氣炸了,一個打滾爬起來,不小心又在床邊踢到腳,痛得直抽冷氣,跳了幾下,出走廊去,要敲門,卻臉色一變,直接開門進去了。
蕭毅的房間裏,床上放著個一米多長的盧舟Q版抱枕,粉絲送盧舟的Q版周邊、圍巾、枕巾,都亂七八糟地扔在床上。裏麵音樂一直響,盧舟嘴角抽搐,看著蕭毅的背影。
蕭毅隻穿了條白色平角內褲,坐在轉椅上,頭上戴著耳機,專注地盯著顯示器屏幕,櫃子玻璃門倒映出他的正麵,白皙的膚色,有點小運動係的身材,帶點點肌肉的手臂,漂亮的雙眼,劉海從耳機前捋出來些許。
盧舟下意識地摸了下嘴唇上,險些流鼻血。
蕭毅搖頭晃腦,食指在桌子邊沿敲了三下,開唱。
“嘴唇還沒——張開來……已經互相——傷害——”
蕭毅明朗的聲線登時就令盧舟震撼了。
盧舟的表情充滿了詫異,眼內充滿不可思議,繼而笑了起來,沒想到蕭毅唱得這麼好!
他屏住呼吸,聽著蕭毅唱完整首《蝴蝶》,他的聲音仿佛與現在的歌聲融於一處,那天盧舟看到蕭毅的筆記本屏幕上,播放著自己在《鐵馬冰河》裏的片花,隻有他一個人。
蕭毅以一個漂亮的淡出,錄完了整首歌,聲音還有點激動而帶來的顫抖,繼而按著桌麵,令轉椅轉過來,專心地閉著雙眼,麵朝盧舟,仍未發現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