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發生後,爸爸媽媽決定了不讚成姐姐養狗,無奈姐姐哭鬧著要自殺。
於是,為了姐姐,她也隻能委曲求全了。
而此刻,聽了姐姐的話,她的心比她的腿還疼,不知道為什麼姐姐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在姐姐心裏,她還不如米雪兒嗎?米璿不禁想,要是今天被咬的是姐姐自己,那姐姐的態度還會這樣嗎?她不明白,為什麼當姐姐把狗作為“妹妹”寵著的時候,竟絲毫沒有影響了他人的歉意,反而眉飛色舞地大說特說狗趣並嘲笑怕狗的人,更絕不允許有人說狗的不是呢。
“很疼吧?”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
是黎英凱。
米璿這才發現父母不知什麼時候已離開,更不知什麼時候換成是黎英凱坐在這。“不疼了。”聽了黎英凱這僅短短三個字的問候,她心裏暖極了。無意間見到他的頭發和衣服有些微濕,她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來的時候外麵下雨了。”黎英凱笑了笑。
下雨了嗎?米璿看向窗外。此時已是黃昏,雨無聲地絲絲垂落著,看樣子下了好久了。她喜歡雨,喜歡它不像風那樣放蕩不羈,不像雲那樣飄移、捉摸不定。
“你也很喜歡看雨嗎?”黎英凱站在窗前,邊看著雨邊問。
“嗯。”米璿看向窗外,“它們多美啊,像斷了線的珠粒一樣!”不知什麼時候她的淚水已流了一臉,窗外麵灑落的是雨還是淚,她早已經分不清了。
“美麗!淒迷!能讓世間萬物重新煥發生機!”黎英凱回過頭,見米璿淚流滿麵,他內心生起了萬分感慨,萬分心疼。“怎麼了?”
“怕狗就這麼讓人不能理解嗎?”
“怕狗跟小姑娘怕毛毛蟲一樣,沒什麼不能理解的。人雖然有愛狗的權利,但更有怕狗的權利。”隨後他又轉回頭,和米璿一塊看著窗外雨潺潺。
幾天的連雨天後,米璿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她回到了家去休養。
一個雨過天晴,太陽嶄露頭角的清早,她打開窗子,坐在窗前托著下巴,看著花園裏的一片生機盎然:一群群的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著,梧桐樹在雨的衝洗後更顯蔥綠挺拔。
這樣的景象,她應該記在日記裏才對……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小璿,是我。”是黎英凱。
“請進。”
“你寫什麼呢?”
“我寫日記呢!”
“這樣萬象更新的早晨是值得寫一下。”他看看窗外,笑笑後又關心地問道:“好多了吧,還疼嗎?”
“不疼了。”米璿微笑道:“請坐吧。”
黎英凱坐在椅子上後開始四處打量,窗子上懸著簡樸的綠窗紗,家具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一個小書架;這裏倍顯雅潔明致,整體看來,有一種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之感。
他是第一次進米璿的房間,不過憑他對米璿的了解,米璿的書架不應該是空空的,於是問:“小璿,你的書都哪去了?”
“都在我床下藏著呢。”她的這些書對米母來說就是“禁書”。
黎英凱了然地點點頭,然後笑道:“那你的‘禁書’可以借給我看嗎?”
“當然了,不過……”
“放心,我不會讓你母親看到的。”他知道她的顧慮。
“你可以自己拿,別笑我把書藏的太亂就行。”
“那我拿了?”
黎英凱沒有仔細看,隨意抽出幾本,然後離開了米璿的房間。他不能在她屋子逗留太久,不然讓米母見了是會多心的。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米璿寫好了日記,準備正式把它謄寫在日記本上,她到床下藏書的地方去找日記本。奇怪,本子明明藏在這,怎麼不見了。她把床下的書全體翻找了一遍,也還是沒找到。
難道是被母親發現了?不會啊,要是被母親發現了,那母親不會這麼平靜的。難道被黎英凱無意間拿走了?
米璿決定去問問他,她來到黎英凱房門外,敲敲門。“你有沒有看到我的日記本?”門一開,她就急急地問。
“是這個吧。”黎英凱把手中的日記遞給她。
接過日記後,米璿低著頭不敢看黎英凱的眼睛。“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返身逃也似的走了。
聽黎英凱剛才的語氣,他似乎是看了她的日記。米璿回到房間後想,看就看了吧,反正她和黎英凱是朋友。
這樣想著,正在她打開了日記本準備謄寫日記時,一張折疊成四方形的信箋從裏麵飄落了下來,她打開信箋,看了下去——
小璿:
發現自己無意間拿了你的日記,應該立即送還給你的。可是當我麵對它時,竟有一種想更徹底的了解你,走進你內心世界的衝動,所以我忐忑又激動地打開了它。望你見諒。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你輕靈秀氣,不同凡響,以後,許多地方也證實了我的看法。看了你的日記,我懂得了你內心的渴望,內心的向往,也知道了你是個生活在幻想中的孩子。你為自己編織了許多美麗的幻夢,然後又在現實中去渴求幻想裏的東西。你的夢很美,我希望它有天會實現。可是孩子,我要告訴你,你可以有夢,卻不能過分的去夢。你說你的每一個夢想絕不會被現實PK掉,我也要告訴你,人生必有遺憾,你的夢完全有可能不會全部成真;因為理想的最大特色就是高於現實,這個世界不是童話的世界,所以並不是件件事都能如人意的。但,隻要你追求過,奮鬥過,你就無愧於自己,無愧於人生。如果你需要我的幫助,我會竭盡全力,不會止於空空泛泛的鼓勵和安慰。
看了你的日記,使我心情好久平複不下來,你內心的豐富和憂傷以及你對文學曆史的熱愛一直牽引著我的心。小璿,你是個天分極高的孩子,雖然目前你的作家之路不很順利,但我預測你的作家夢有成功實現的一天!
我想,自己這一生恐怕是沒有兒女可教的了!如果我能夠,我但願能給你一份父愛,看著你成長和成功!
至於,你的愛情,韓東……他是個幸福的男孩子。不過當我在字裏行間看到了你對他的深深愛慕到了不可自拔時,丫頭,我真要為你感到擔憂。韓東他並不適合你,他也更不可能實現你那個和自己喜歡的人手牽手散步,在一塊品茶、看書、評古論今的願望,更何況他是你未來的姐夫呢!小璿,忘記他吧,把一切的煩惱拋開,不要再春也憂傷秋也惆悵了,你還年輕,前麵有一大段的生命等著你,我相信我一定能看到你找到一個真愛的人,得到真正幸福的那天。
總之,人生這條線我願你與悲傷永遠平行,與幸福永遠相容。到那時候,我會含笑回憶你的日記和你那份哀愁,也會含笑看著你幸福快樂。
情緒激動之下提筆寫這封信,有點雜亂無章,但是請認真思量我的話,也請記住,我會是你永遠的朋友。
黎英凱。
米璿看完了信,呆呆地坐了半天。
她又把信看了一遍後,眼前似乎浮現了黎英凱的那張溫和的笑臉;那對如海般深奧而不可測的,帶著睿智神采的眼睛。
她寧靜的微笑著,這一刻,似乎所有的煩惱和憂傷都離開了她,她就像被一股溫暖包圍住,也覺得被無數的柔情漲滿了胸懷。能擁有黎英凱這樣一個朋友,她這一生,值得了。
“璿璿你又在發呆。”聲隨人到,米母走了進來,“你們補習班都要考試了,你怎麼還這樣不緊不慢的。”米璿的表現使她感到生氣。“整天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米璿趕緊把日記本和信紙收好,用一本數學書掩了起來。
“書都在這了,還不趕快打開來看。”
“我知道了,媽媽。”
聽女兒語氣異常溫柔,米母轉憂為喜,以為女兒不再厭惡“數理化”了。“六點半馬上要去補習班了,別晚了。”她轉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過身來。“璿璿,你黎叔叔今天又來你房間做什麼?他可真殷勤,我真懷疑他是不是對你不安好心。”
“媽,你幹嗎又那樣說人家。即便是黎叔叔真的不安好心,那你該擔心的人也是姐姐,不是我。他隻是來問問我的傷好了沒有。”
“璿璿,你是一個女孩子,對自己的行為一定要小心,黎英凱是個男人,你要知道蜚短流長。”
“媽媽,您跟我說這些,好像我做了什麼似的。”
“我沒說你做了什麼,隻是提醒你。”
米母出去了,米璿重新拿起黎英凱的信,細心地折好它,把它夾在自己的日記本中。藏起日記後,她拿起書袋出了門。
“反正韓東和嫣嫣還年輕,讓他們自己去決定吧。”米璿下了樓就聽見父親的聲音響起。聽到父母在談論韓東,她忍不住停留下來。
“還年輕?”米母不滿地道:“嫣嫣已經快二十四了,他們談戀愛也快七年了,也該有個決定了!韓東那孩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至今也不向嫣嫣求婚,有時候我真懷疑他是不是不想結婚。”
“依我看,韓東似乎並不想去美國生活、工作。”米父輕描淡寫。
“那怎麼行,嫣嫣可是要去美國的,再說這時代的每一個年輕人都想往美國跑,不出去,怎麼知道世界有多大。假若他們連奮鬥目標都不一致,那還是最好早早的分手!”米母瞪大眼睛。
“如果嫣嫣想嫁給韓東,就看她是要事業還是要家庭了。”米父歎口氣。
“我們得把韓東叫來談談,問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孩子的事我們還是別摻和了。”
“那我不能眼睜睜放任他們就這樣一天天耽誤自己啊。韓家也和我談過,也希望他們結婚,韓姐還想早點抱孫子呢。”
看來姐姐早是韓家認定的兒媳,她生下來就注定和韓東的名字連在一起,她也注定擁有韓東。想著自己從十歲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韓東,可是每一次在玩過家家時卻隻能扮演那個給他和姐姐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角色,米璿苦笑一下,悄悄的離開了她那“偷聽”的樓梯口,由小後門出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