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年的夏季,南京依舊用炎熱證實著自己“四大火爐”之一的美名。七月一日,香港回歸的日子,官家開恩,放假一天。晚上炎熱退去些時,劉郎帶著自己大腹便便的妻子上街溜達了。劉郎與妻子郭研是南京市下麵鄉鎮上的人,自幼一起長大,一起上學什麼的,反正除了睡覺、上廁所之類,幾乎都是在一起度過的。
等兩人零二年一起從師範學校畢業,求爺爺告奶奶地托關係找門路,好不容易才將工作安排下來,兩人立馬結了婚。摳手指掰腳趾的節省了幾年,總算攢夠首付,買了套小戶型。房子買了,那就差人生最重要的一步了----要個孩子!
要說兩人這一路走來,除了拌過幾次嘴,跺過幾次腳外,比起其他的同學要幸福多了。不過這幸福,怎麼說呢;就像那什麼先賢聖人說的: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兩人既然準備要孩子,那就晚上多加加班吧!功夫不負有心人,零五年六月;郭研的肚皮終於有了動靜,高興的兩家老人來南京呆了半個多月。可還真應了那聖人的話,也許兩人太過興奮,讓上帝有些嫉妒了;夫妻二人將兩家老人送走的第三日,郭研上樓時摔到了。
剛剛回到家的兩家老人立刻殺了個回馬槍,來南京輪流照顧了郭研一個月。老人嘛,思想比較封建些;郭研還躺在床上休養時,劉郎的老爹和嶽父強拉著他到一位易經大師那裏走了一遭。等到易經大師的家裏,劉郎算是開眼了;什麼叫古香古色,什麼叫傳統。滿屋子都是仿製的楠木古物,古物的樣式自然不是明清的,而是秦漢以前的;最讓劉郎驚愕的是,那易學大師飲茶用的案幾是黃花梨木的,那可是貴比黃金的木料啊!
給門口的童子送上十張紅色老人頭,劉郎與二位老人向大師行了一禮,見樣學樣的跪坐到大師的對麵。沁人心脾的熏香讓劉郎不合時宜的打了個噴嚏,差點濺到大師臉上。大師也不惱,端起紫砂茶杯端詳了劉郎片刻,竟然忘記了嘴巴前的茶水。隨行的兩位老人見大師隻顧著盯看劉郎不言語,輕聲喊了幾聲大師。
大師聽到老人呼喚,臉色有些驚愕的歎了口氣放下茶杯;搖頭說了四個字:兒生母逝!說完便自顧自的喝起茶水,好似眼前的三人不存在一般。正當三人不明所以準備再仔細詢問時,門口的童子送客了。等三人出了大師家的門,剛準備離去;童子卻出來了,揮手示意劉郎俯身,湊到其耳邊小聲嘀咕了隻言片語。
三人回去的路上不停的咒罵大師,騙錢就騙錢唄,這剛流產掉了孩子,你竟然說個什麼‘兒生母逝’,這不正相反嗎?就當花錢買個冤吧,三人罵完了,心中也舒坦了;可回頭一想又可惜起來,可是給了那大師十張紅色老人頭啊!
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老人也不再鼓搗那一套封建迷信了;誰也沒在乎童子最後那小聲嘀咕,就連劉郎也隻是笑笑搖頭。郭研休養好了接著上班,老人也回去頤養天年,這日子還得過嘛!零七年春節,郭研又懷孕了;這下可得了,兩家的老人一家一個月的伺候,誰讓兩家都隻有一個孩子呢!
時光荏苒,春去夏來。郭研的肚子越來越大了,早早請了產假在家休養,反正女人也不想當什麼官。可劉郎就不同了,他是男人,不光要照顧這個家,還要想方設法往上爬;要不不是被人看不起,就是被人給踩死了。
托香港回歸的福,劉郎終於不用再去忙學校的事,可以在家陪陪郭研了。兩人在家窩了一天,晚上用過飯到街上散散步,享受一下昔日浪漫。正當兩人在人行道上歡聲笑語、卿卿我我、忘乎所以時,身後傳來了打鬥聲。
劉郎頭也不回的想將妻子扶到一旁,生怕給磕著碰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郭研這往側邊一挪,正好擋住了一人的道;被擋住的人正往前衝,這下可好,一下將郭研給壓到了地上。劉郎見狀,伸手將壓在郭研身上的人拉到一旁,可為時已晚!
抱著頭蹲在產室的門口,雙眼盯著地,劉郎仿佛瞬間老了幾十歲似的。產室裏沒有婦女生產時那特有的奪命嘶喊聲,一切靜悄悄地。等兩家老人趕來,產室的門剛好打開。劉郎噌的一聲站起拉住白大褂,“大夫,我老婆和孩子怎樣了?”
白大褂麵目表情搖搖頭,“孩子平安無事!”說完轉身離去。
正當全家都在回味白大褂的話時,護士那不帶任何感情的音調傳了過來,“男孩,因為早產,要送到保育室!麻煩家屬到繳費處交一下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