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白若離的前塵往事(1 / 3)

白若離終是哭累了,也冷靜了下來,擦幹淚水慢慢走了開去。那婢女始終跟在後麵,寸步不離,大概就是所謂的“貼身丫環”吧!

很奇怪,我的腳步總是不由自主地跟著白若離,她往東,我不能往西;她往西,我走不了東麵,情形甚是詭異,讓我不由懷疑我是不是已經附在了她身上。我看了看自己,又確信自己與她是分離開來的兩個身體,可這無形中的牽製又是怎麼回事呢?

我無奈地坐在白若離的房間裏,看著她搗鼓了一堆花粉和瓷瓶,然後洗漱睡覺。不知為何,我半點睡意也無,隻好左右打量她的房間。

最為醒目的是窗前擺的一張大桌子,上麵擺滿了瓷瓶,白若離之前就是在搗鼓那些瓶子。我看到那些瓷瓶的時候,總覺得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裏見過,可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我走過去,拿起那瓷瓶細細研究了一番,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手中的瓷瓶差點被我摔落在地!

這,這,這些瓷瓶可不就是擺在帝君大人櫃子裏的那些麼?

我當帝君大人真有什麼收集瓷瓶的癖好,敢情這癖好是白若離,也就是我的前世的!我默然了一把,我也就對帝君大人的美人圖產生過非一般的興趣而已,這瓷瓶,還是算了!

我怏怏地把瓷瓶放了回去,心中掠過一抹異樣的感覺。帝君大人到現在還收藏著這些瓷瓶,隻因為它承載的是白若離曾經的歲月,那麼,他對曾經的那個“我”,是不是真的愛到深入骨髓了呢?以至於直到兩千年後的今天,他也始終無法割舍,所以不惜等待這千年的光陰來渡我成仙?

渡,隻是一個借口,真正的理由,是愛嗎?

不再看那些瓷瓶,我轉身看向白若離,可隻是眨眼的瞬間,我所在的地方忽然變了。不再是精致典雅的女子臥房,而是一處秀麗的山水之間。

我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剛才的變化,隻見遠處青山如黛,山峰之間白霧繚繞,飄飄渺渺的,頗有些人間仙境的味道。我的麵前是一條清淺的小溪,溪水雖淺,然清澈見底,幾尾小魚暢遊其間,悠然自得。

我深刻了解到自己到了這裏估計又是“身不由己”,所以反倒一點都不忐忑,反而大大方方地順著暗地裏牽引我的力量沿著小溪往前走去。

果然,不多時,我就看到前方出現一片平地,不,應該說是一片花海,百花均有,但白牡丹卻是其中最多的。花海中間有一間簡陋卻不失雅致的竹屋,裏麵有聲音傳出,似乎有兩個人。

“阿離,朕此番遇刺,多虧得你相救,你也不必拘禮,以後仍可喚我‘君華’。”待我走近,隻聽得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我掩麵,在心裏哀號,這兩個人不好好在皇宮呆著,怎麼又跑到這裏來了?我怎麼到哪兒都能遇見他們?

哀怨過後,我蹲在竹屋外麵,一邊賞花,一邊繼續我光明正大的偷聽事業。

“阿離,你可是怨朕沒提早告知你身份?你也知道朕……”見白若離許久沒有回話,木君華繼續說道。

“皇上遇刺之後,不明敵友,皇上是怕阿離與刺客是一夥的,所以才先隱瞞真實身份,阿離明白。”白若離終於淡淡地說了一句。

“阿離……朕,也隻是小心行事而已,你莫要怪朕……”

“如今皇上傷已養好,宮裏的人怕是也已找到這裏,皇上也是時候回宮了!”白若離話音剛落,竹屋裏忽然陷入長久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我等得都快打哈欠的時候,木君華總算開口了,“阿離,你可願隨我回宮?”

我一怔,我相信白若離也是一怔,因為這明顯就是她的情緒,隻是好死不死地又轉移到了我身上而已。

我隻覺得心中有淡淡的欣喜,也有淡淡的悲哀,然而我聽到白若離終究還是輕輕地應了一聲:“好!”

我看著白若離隨著木君華離開這竹屋,離開的最後一刻,她回頭望了這如世外桃源般的住處一眼,眼裏隱隱有淚光閃爍,然而更多的是堅定,那種一往無前、義無反顧的堅定。

我的心裏忽地一酸,所有的前因後果仿佛在我眼前展現開來,如一卷畫軸,慢慢打開,然後現出畫麵裏的一切,真實而清晰。我第一次覺得不再茫然,心中如明鏡一般。

這是白若離入宮之前的畫麵。

三年前,木君華出宮遇刺,被醫女白若離所救,兩人朝夕相處,白若離對木君華心生情意,然而木君華卻忽然說出真實身份,他乃木國的九五之尊胤德帝。

這一消息對白若離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因她隻是再平凡不過的醫女,皇帝對她來說是永遠也不能企及的高度,更何況,她要的,從來就不是與人共侍一夫。木君華既然是皇帝,就代表他們緣分已盡……

隻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待你想放下時,已經放不下了……

白若離為情所困,不得解脫,此時,木君華卻說——阿離,你可願隨我回宮?

一句話,讓白若離的心中五味雜陳。她看著他,眼裏有隱忍的愛意,她知道他對她除了救命之恩,再無別的情意,然而她狠了狠心,還是答了——好!

好!一個“好”字,徹底改寫了她的命運!

在離開竹屋的那一刻,她就已明白自己將來要麵對什麼。她以飛蛾撲火的勇氣踏入了屬於他的宮門,知道邁出這一步就等於斷絕了自己所有的後路,然而她除了義無反顧,沒有半點悔恨。

不悔,無恨,愛一個人,當是如此!

入宮之後,他封她為離妃,給予她別人求之不得的榮華富貴,然而對她來說,榮華也好,富貴也罷,都不過是浮雲罷了,她想要的,不過是他的真心以待。所以入宮三年,她依然是那個與世無爭的醫女,呆在他賜給她的宮殿裏寸步不離,侍弄花草,然後等待著他偶爾的到來,不是皇帝對妃子的臨幸,而是木君華與白若離的君子之交。

他以一個妃子的頭銜將她留在身邊,給予她與世無爭的安穩,這就是他對她的報答。隻是,他從來不明白,這樣的“寵愛”,落在的旁人眼裏,早已沒了安穩的可能。秦貴妃三番兩次的刁難,兩個才人明裏暗裏的挑釁,讓她即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逃離不了後宮波譎雲詭的爭鬥。

於是,三年來,離妃成了木國上下茶餘飯後的談資,從她被胤德帝親手牽入宮門;從她摘下麵紗,露出傾國傾城的容貌;從胤德帝“為她撇棄三千佳麗,獨寵她一人”……所謂的寵冠後宮,其實不過是世人的誤解罷了!

封後之事既定,自然不容許有人抗議。於是,整個皇宮開始為封後大典忙碌開來。

那一日,白若離點頭答應,木君華心情大好,飲酒酣醉,步入她的房間,燭影幢幢,宮婢退散,人影交疊,肌膚相親,無盡的夜裏,隻餘他與她的輕吟低喘。

手臂上的守宮砂逐漸消散,床褥上點點腥紅,如紅梅輕綻枝頭,絢爛奪目,令人無法忽視。

她沉醉在他的柔情和欲望裏,無法自拔。

紅燭昏羅帳,繾綣纏綿時。在朦朧與清醒間,她聽到他在她耳邊承諾:“阿離,此生,朕當永不相負!”

我看著羅帳裏纏綿的兩人,聽著木君華在白若離耳邊的輕聲低語,隻覺得臉上一熱,心跳得厲害,總覺得自己看了什麼不該看的事情。於是四處找茶水去火,將臉上的熱氣消褪了一些。

隻是剛一轉身,我就看到一麵巨大的鏡子呈現在我麵前,正是我在白小山床底找到的那一麵,隻是放大了好幾倍,我在鏡子裏的身影也不過是小小的一個角落。

我眨了眨眼睛,還未細細研究,就感覺到鏡子裏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我瞬間吸附了進去。

迷迷糊糊中,我在心裏讚了自己一把,果然連鏡子也覺得我看了什麼不該看的畫麵,需要冷靜冷靜。

再次醒來,我隻感覺自己做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夢,夢裏是我和帝君大人的前塵往事,然而我又隻是一個旁觀者,親眼看著這一切發生,卻沒辦法幹涉其中。

我揉了揉眼睛,發現那麵鏡子還被我抱在懷中,我手一抖,將鏡子甩了出去,鏡子又自動自發地滾回了白小山的床底,隨之而來竟然是一連串的痛呼聲。

“哎喲,哎喲喲……磕著了,磕著了……骨頭要散了……”床底不斷傳出驚呼聲,似乎還伴隨著痛楚。

我嚇了一跳,倏地從地上蹦躂起來,退後好幾步,敢情這鏡子是妖怪來著?

我盯著床底看了半天,隻見一隻胖乎乎的手從床底伸了出來,伴隨著一陣喘氣聲:“我說小狐狸,你也太野蠻了,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的折騰。”

那人一邊說,一邊從床底探出一顆大腦袋,圓滾滾的身子也隨之從床底爬了出來。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出現的那個矮矮的胖墩子,不,應該是胖老頭,高度隻及我的腰部,一頭花白的頭發,還耍帥地留了長長的白胡子,臉上圓潤非常,整個看過去就是一個矮冬瓜。

“別看了,老頭子早就已經心如止水了,雖然我還保留著當年的風采,但是你也不能對我有非分之想!”胖老頭捋了捋長胡須,仰著頭望著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