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一下子來了。接連來了兩個寒流,氣溫在一周內降低了10度左右。天陰陰的,冷風像是要吹到人的骨頭裏去。到處都是濕答答的,山是濕的,樹是濕的,草是濕的,樓梯的扶手和窗台都是濕的,連帶著讓人覺得心裏都汪著水。
書桐撐著她的小花傘下了車,走到美術學院邊的格子鋪裏,一家家地看。在連續奔波,頂著風,冒著雨,到處做卷子,麵試了半個多月後,她終於被一家律師事務所錄用了。關鍵時刻她的英語6級證書幫了她,她在那裏做涉外事務專利的代理,每天就是接案子,翻譯案子,但做好的案子上卻署的是部門負責人的名字……
書桐想,先就這樣吧,好歹聽上去不錯,比起那些朝不保夕的銷售員來說,自己也算是高出一個檔次來了。但是一上班就需要應酬、交際、中午和同事聚餐,還需要新衣服……來了一月不到,身上的錢已經花得差不多了。在工資沒發前,她不得不問於菲借了500塊錢,去買幾件秋天的厚外套。
其實年輕的女孩子怎麼打扮都是好看的。但是,書桐認為自己既然已經工作了,就要努力往“端莊典雅”那方麵打扮,可是“端莊典雅”不是二十幾歲的女孩子玩得起的,那是精神和物質有機結合的產物。她想,按這個樣子下去,自己想要從小職員做到部門主管,至少也得七八年,天知道七八年是多長的時間!
母親口口聲聲叫她“別忘記自己的責任”,言下之意,似乎全家的力量都聚集在了她身上,就像她一旦來到了大城市,就有了三頭六臂,神通廣大一樣。書桐心裏明白得很,一個女孩子,辛苦熬了七八年,就算小有成就,也要跨入三十大關了!唉,想起這些事情真讓人發愁!
她擱下了那些折磨人的煩惱,選了一件棉質的短上衣,提著袋子出了門。撐好傘,慢慢地往住的地方走。
這段時間,她對這一帶的地形也摸了個八九不離十,這是專門給那些剛畢業的學生或剛工作的人提供的廉價出租屋,於菲說是“宿舍”。因為房租不高,交通卻便利,出門就是地鐵,所以於菲和她的朋友們幾乎都集中在這一帶。因為於菲的關係,很多人借故就和書桐混熟了,然後就單獨來約會書桐了。
第一個來的是小高,已經來看望過她三四次,他的特點是喜歡開空頭支票。
“我覺得我不會一輩子就這樣下去,等我有了錢,一定讓未來的老婆過好日子……對了,下個月我拿了工資,就請你去吃必勝客!”
書桐聽得啼笑皆非,心想我就是一輩子餓肚子也不和這樣誇誇其談的家夥去吃飯,說實話,空頭支票誰不會開,問題是時候不對啊,剛見麵幾天就提出那麼多的好條件,隻是都是將來的,怎麼看怎麼不穩當。
另一個也是他們這一夥裏的,似乎家庭條件要好一點,因為他不斷背誦自己的家庭:“我爸爸在老家做皮革生意,已經有了一個店麵了,打算再弄一個,讓我回去就做小老板。”然後加上她的開心網,今天送玫瑰,後天送房子,還真有點“小老板”派頭,可惜是在虛擬的網絡上。
於菲勸她說:“他們都沒有惡意的,真心喜歡你,你就和他們交往看看,反正你是單身,閑著也是閑著。”
書桐苦笑了一下。是不是真心,她當然心裏有數,可是“真心”又有什麼用呢?單位裏也陸續有人約會過她,條件比於菲的朋友還要高出一截子,無奈她本身就沒有多大的熱情,寧可自己一個人呆在家裏看看書。
“書桐,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於菲倒是一心一意為她著想,為她操心,“我告訴你一句真心話,按照你媽媽的選女婿標準,你找對象,最好的標準就是那天那個有車的姓顧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