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元三十三年,臘冬,傲宇王朝,紅城
這已經是今冬的第五場大雪,那些跳躍的白色精靈從蒼白的天空紛紛飄落,地上累積了厚厚的一層雪,紅色的城牆和那些紅黃各異的琉璃瓦上都鋪上了一層白色,將原本的顏色覆蓋,整個紅城似乎就隻剩下了白,隻是皇宮裏卻顯得極為熱鬧。
其實,在這座製度森嚴的皇宮,劃分十分明確,大臣們除卻早朝、議事與趕赴皇宮盛宴時,能在特定的路線進入一些公開殿宇外,其他時間都是不能出入皇宮的,隻是今日,大臣們卻齊聚在麵向皇後居住的空聖殿的中軸清和門外。
他們個個頭頂官帽,穿著厚厚的冬季官服,身上也都披著長長的鬥篷,或是黑色,或是灰色。但也還是冷,都凍得手臉通紅,不停的搓著手直嗬氣,麵上卻都浮著或是憂心或是激動的表情,有些三三兩兩說這話,有些伸長了脖子往裏麵看。
“怎麼?還沒生下來嗎?”一道如潤玉般清冷的聲音隔空傳來,懶慢而好聽,隻是那聲音裏略帶幾分稚嫩,像是孩子發出的聲音。
眾大臣回首,隻見一頂華麗的八人大轎在不遠處停下,身姿矯健的轎夫撩開簾子,從裏麵走下十二歲左右的俊秀少年。
少年約莫一米四五左右,那張容顏就像天下間最好的美玉精雕細琢而成,柔和、細膩,但並不顯得陰柔,五官中,又唯獨那雙黑瞳最漂亮,如那深沉透亮的黑寶石一般,隻是那瞳眸太清冷,也太幽暗,得毫無一絲雜質,就像千年冰封的寒潭,他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狐裘鬥篷,那通白的潤色毫無一絲雜質,看起來又厚實又舒服。鬥篷在襟前係緊,將他整個身體都包裹在內,隻在他下轎的瞬間,看清了他裏麵穿著的是一件白色厚襖袍子,和他束在腰間的龍騰繡金腰帶。
夾著雪花的冷風拂麵兒過,吹動了鬥篷,也吹亂了他的發絲,長長的青絲在身後飛揚,帶來股說不出的震撼美,就好像從雪國走來的神之子,出塵飄逸,不食人間煙火。
可是任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如玉般不似人間凡子的少年,卻是傲宇王朝真正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那個人,八歲入政,十歲就親自帶兵出征,十二歲把持朝政,權傾天下,那淩厲、果決的手段卻是縱橫官場數十年的老臣都自歎不如的,他便是傲宇王朝唯一的外姓王爺——白旭饒。
轎夫壓低著轎子,讓白旭饒走了出來,隨在轎側的黑衣男子則麵無表情的走到他身後,男子雖然已經年過半百,卻仍是精神抖擻,一身俊朗,高大威武的身形不輸給年輕人,深刻的五官嚴酷得令人膽寒,飛揚的劍眉下那雙黝黑的瞳眸淩厲而深沉,讓人望而生畏。
他也披著件黑色的鬥篷,靜靜的站在少年身後側半步遠的地方,就像一個忠實的保鏢。事實上,他卻是手持重兵,被皇帝欽賜“威遠將軍”的常勝將軍,卻心甘情願的跟在和瑞王爺身邊當一個侍從。
“臣等見過和瑞王爺。”大臣們忙恭恭敬敬的朝白旭饒彎腰,行禮,那謹慎的神情可沒有將白旭饒當成一個普通的少年。
“起吧。”白旭饒漫笑,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那是與生俱來的高貴,“皇後可生了?”
“回王爺話,裏邊還未傳來話。”宰相抱著拳回道,老臉上寫著恭敬。
“哦,看來我們來早了啊,是吧,鬼麵?”白旭饒側臉,溫淡的笑望著鬼麵,那清潤中帶著幾分譏誚的神情絕不像是一個少年所擁有的,但在眾人眼裏,已經是習以為常。
“不早,那報喜的人已經來了。”鬼麵垂順著眼目,回道,卻是語出驚人。
眾人驚愕,剛欲問什麼意思時,隻見那一直往裏麵探看的大臣喜聲連喊,“來了來了。”
這話一出,眾大臣紛紛跑上前,往裏望去,隻見一名小太監急速的往這邊的宮道上跑來,滿臉的激動與興奮。
大臣們傾佩的看著鬼麵,那眼裏充滿了不可思議。
終於來到宮門前停下,看著站在疾風殿外的滿朝文武,連喘息也不敢,就連忙,扯著嗓子高喊,尖細的聲音在空曠的宮道間久久回蕩,“生了生了,皇後娘娘生了,小公主出世了!”
頓時,守候在疾風殿的百官皆鬆了口氣,麵露喜顏,因為這是傲宇王朝聖元皇帝的第一線血脈。
“小公主?”唯獨白旭饒依舊是那徐徐淡淡的模樣,隻是聽見報喜公公的話,半掀眼簾,挑眉,似是不經意的說道,聲音如玉,隻是吐出的話卻是致命的毒汁,“嗬,本想著皇上老來得子,該是天憐我傲宇王朝,送來一襲血脈,結果卻得了個公主?這傲宇王朝莫不是要迎來女帝統治時期不成?”
鬼麵沉默,眼中閃過一縷複雜的光線,但轉瞬消逝,所以沒人看見,就連白旭饒也沒有發現。
其他大臣們臉上的笑容也在這番似譏似誚的話語中消失,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
是啊,這偌大的後宮隻有皇後一人,二十幾年來皇後都不能生育,如今皇上老來得子,天下歡慶,隻盼得來皇室的第一息血脈,可現在卻是個小公主,難道傲宇王朝數百年的傳統真要打破,立女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