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九個月後。

寒冬在春天腳步的臨近中逐漸消失,萬物在水中的冰開始融化裏複蘇。在一個桃樹與杏樹醞釀著花蕊的夜晚,小魚就要生了。

不幸地是,小魚死了,死因是難產。而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保住,一身兩命,就如同星辰一樣隕落。

小魚與她的孩子的葬禮沒過多久,重樂莫名其妙的瘋了。

重樂發瘋的目擊證人是尋尋。當時是她肚子裏的孩子臨產的前夜,晚飯過後她想去散散步,沒想到路過重樂家門口時突然竄出一個黑影,直愣愣的站在她的麵前,嚇得她當即坐在地上。之後就是一陣嘿嘿的傻笑,大皮球,大皮球,尋尋聽見那是來自重樂的聲音,立刻呆了。很快,尋尋明白眼前的重樂傻了。知道這個事實後,尋尋站起身來望著眼前的重樂,曾經這個男人在自己心目中就是個英雄,響當當的男子漢,然而如今……你回家吧,樂樂,尋尋說完這句就轉身離開,不忍心再看他一眼,淚水脫眶而出。哈哈,你別走,我要大皮球,大皮球。尋尋用手抹著臉頰的淚水迅速跑掉,聽見後麵重樂的聲音:大皮球跑了,不見了,沒有了皮球啊,嗚嗚……尋尋的心如同針紮一般的疼。

第二天,村裏的人得知重樂發瘋的事實,都不敢相信,當確定無疑後就平複了心情,開始對其發瘋的原因進行了各種分析。有的人說,重樂因為他的妻子死了,才想不開瘋了,可有人反駁到,重樂的爸爸死了也沒見他如此痛心啊?也有的人說,重樂從小就沒人愛,缺少關心,這才想不開,可又想到,他的日子比村裏的任何人都過得自由,過得無拘無束。這些說法不一,眾說紛紜,很難有個標準的答案。而好像最知道原因的大聖逢人就說,聽說過一句話嗎?人們問他什麼話,他叼著煙說,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然後聽他說這句話的人露出鄙夷的神色,弄得你好像看穿的似的。

老村長來到重樂的家,看著發瘋的重樂,無奈的搖搖頭,口裏不斷的說著,這麼個人才怎麼就瘋了呢!?重樂的鄰居也都來看望了他,主動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特別是蔬菜加工廠的老弱病殘,每天像是工作中的必備內容去重樂家看他,表達心中已久的謝意。**************,村裏的人每家都派個代表去看望他,盡點微薄之力。然而這一切都擋不住重樂死去的命運。

就在尋尋的兒子一個月大的時候,重樂死了。重樂死的前一夜見到了尋尋,因此這成為村民把尋尋認為是殺害重樂的凶手的原因。當然,並沒有證據。他們之間最後的談話,隻有他們兩人知道,外人一概不知。其實也沒有什麼內容,就是尋尋問了重樂一個問題,那就是,你怎麼沒有給小魚一場盛大的婚禮?瘋了的重樂當然不明白眼前的這個女人說的意思,傻乎乎的盯著她。嘴裏不停地說。這個小孩好可愛啊,嘿嘿。尋尋看著他嘴巴裏的手指,竟然聽清了他說出的模糊不清的話。尋尋沒有得到答案,也許永遠得不到答案。

重樂死的地方就是在離村不遠處的田地裏。這是村裏唯一的油菜花海。每年春天,這裏都會種滿油菜花,重樂小時候經常在這裏玩。他閉上眼的那一刻,自己的眼前浮現出一片花海,黃色的油菜花一望無際,看不到盡頭。他嗅到空氣裏油菜花的花香,幸福的滋味包圍著他,讓他無比的享受。重樂閉上眼睛,去體驗此時此刻這裏的一切。仿佛一切都有了靈性,那花辮,那黃土,那空中的鳥,還有那飄動的香氣,聞起來都那麼迷醉。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個女人和她懷裏抱著的嬰兒。那個女人就是尋尋。重樂走上前想去抱住她,可是剛到她的麵前,伸手去撫摸她的臉時,自己的雙手卻無法觸碰到她。重樂多次的嚐試,然而都是在做無用功,他這才知道自己死了。接著他又看到東拉,東拉還是那麼小,一點都沒有長大。東拉的左邊,是小魚。小魚還是懷著肚子的時候,笨重的身體顯得無比龐大,而她正微笑著看著他。

重樂想起這短暫的人生,卻不感到任何的後悔。他想他很知足了。他望了望天空,沒有白雲,卻異常的美。便向她們揮手告別,轉身離去。

人各有命,各安天命。

因為慈悲,所以懂的。

2016.7.19初稿,

寫畢於ZJG市鬱家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