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永壽宮,路倒是熟,前麵便是幾年前中秋詩會舉行的回廊。那時我似乎是坐在那邊,那是我第一次走出相府,第一次見到……怔忡之間,忽然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道:“大膽!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永壽宮?”
我抬眼一看,便認出這是她身邊總領太監,福景公公。
我馬上一拜,道:“過見福景公公,我……奴婢是李妃娘娘宮裏的……小玉,奉娘娘的命令有事求見太後娘娘。”
福景公公“嗯”了一聲,道:“你是新來的吧?既是娘娘讓你來的,難道不曉得要通報一聲?”
我低下頭,嚅囁道:“隻是我……奴婢在門口沒有看到人,所以……所以……”
我印象中福景公公一直是比較好說話的人,至少原來給我的感覺是這樣的。
果然,聽到他喃喃了一句“這個小誌,不曉得又跑到哪兒去了”,隨後對我點點頭:“既如此,你便隨我來吧。”
我跟在福景公公身後慢慢往內院走去。
“你是新來的吧?不懂規矩,看著麵生;但又很奇怪,我好像是在哪裏見過你的,你又認識我……”他又開始喃喃自語。本來第一句的時候我還想回答,但後麵我發現自己並沒有回答的需要,所以便閉了嘴聽他絮叨。
這永壽宮的內院我沒有來過,所以也並不熟悉。隻是看這內院中重重疊疊的花簇,一方精致的人工湖乃至湖畔幾塊嶙峋的山石堆成的假山,無一不彰顯著這宮中之人的雅致。看來我之前的擔心是多餘的,她一直都是一個玲瓏剔透的厲害之人,又如何會因為一個權相的倒台而影響到自己呢?果然無人守衛的宮門,隻是一個意外而巳。
是啊,如果不是一個這麼玲瓏剔透的人,怎麼能夠讓天下最有權勢的兩個人都愛上她,又如何能在這兩個男人都死了之後,仍然保著這一園的春色不敗呢?隻是,這一顆玲瓏剔透的心上是否也是傷痕無數,都結痂起繭,否則又怎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中仍然堅強的存在?我自問就沒有這個本事。
又走了好一會,才到了她的寢殿。
福景公公轉頭對我說:“你在這裏等著,我去通傳,今日太後不太舒服,能不能見你,這個不能保證。”
我聽了心中一急,若是今日不能再見,怕是後麵再進宮更難。想了一想,便從腕上摘下一個玉鐲,遞給福景公公,道:“公公將此物給太後,太後自會見我。”
福景有些狐疑地接過鐲子,看了一看,臉色陡地變了,抬頭望向我,嘴唇哆嗦道:“你不是李妃的人……你是……”
我當然知道把鐲子給他的後果,但我除了知道他人很好說話之外,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很信任他。所以我才敢把這鐲子拿給他看。
我望向他,微微點了點頭。他看看我,再看看這鐲子,再抬眼時,眼睛竟然紅了,道:“好好,他總還有一女在,太後她老人家也……”說完徑直往殿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