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詩歌、足球是我人生三大愛,我的至愛。一個人獨處時,西洋古典器樂,是蕩滌汙濁、撫慰靈魂的靈丹妙藥。跟友人嘯聚或在周末夜半時分,看歐洲頂級足球賽,是驅逐寂寞、充實心靈的最佳方式。而詩歌,我一直把它當做最純粹最精致的語言藝術。年輕時常一個人吟誦西詩和中國新詩(從天性和文學素養而言,我與中國古典詩歌不相容)。至今能在課堂上隨口背誦很多詩句,得益於我讀大學時和某些短暫的與世隔絕的環境中與詩相伴。

讀大學時,也寫過百來首青春感悟和情愛悲歡的詩,甚至與一個室友有過半年的“每周一詩”的練習階段。我之未成為詩人和作家,今天檢討起來,有個性和天賦原因。不乏激情、不乏想象力,但我始終不滿意自己的表達。從個性而言,因慵懶而不夠用功;因矜持而羞於讓習作見人;因守“禮”而不夠叛逆;因單純而不擅於以惡意度人。所以,我成不了一個好詩人、好作家。

2006年到成都參加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年會期間,到浣沙公園遊玩。公園有兩條大道:新詩大道和古詩大道。古詩大道的石板地上刻著從詩經到譚嗣同詩句的書法作品,全是耳熟能詳、無可爭議的經典,植根大地永垂不朽。而新詩大道的兩旁立著現代詩人名篇,我可以肯定的說,所選的很多詩歌未必是該詩人最好的作品。這很能說明問題:不足百年的新詩還沒有經典化,立在路邊是隨時可以換的。大學文學課相關教材的現當代詩歌選本權威性不足,與新詩的“成色”不足、不確定相關。

政治狂熱、戰爭硝煙彌漫的歲月,較之其他文體,詩歌最容易被政治和戰爭利用,其價值常常被過度挖掘。而在今天這個物質主義、消費主義的時代,詩沒有多少利用價值,受冷落是自然的。財神取代詩神,腦筋急轉彎取代思想,瀟灑取代浪漫,做愛取代愛情,詩歌當然在文學邊緣化的最邊緣。在小說、散文拚命討好讀者討好市場的時候,沒法討好的詩歌當然也最有獨立姿態。也有玩世、胡鬧之詩人,口號標新立異、忙於拉幫結夥、四處作秀,以詩歌行為取代詩歌藝術。但比較而言,詩人仍是現時代最像文人的文人。

新世紀詩壇最重要的事件是“知識分子寫作”與“民間寫作”的分野,我倒希望兩派不要輕易停火,多鬥幾個來回,在學理上和創作上拿岀更多更好的東西來,以推動新詩的不斷進步,把複古派的聲勢打壓下去。有分歧不是壞事,壞就壞在意氣用事,為對立而對立。對當下性、平民性、敘事性的重視,口語化寫作與智性寫作並行不悖,大概是近十多年詩歌的主要特征。但詩的小眾性和更邊緣化,隻使少數在題材和寫法上走極端的人暴得大名。而在傳統的主流詩壇上真正有建樹者往往默默無聞,隻在圈內有一定反響。這是無可奈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