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安的大唐西市,每當到了節假日時,來往的人群絡繹不絕。在東北角座落著一個陶吧,陶吧的名字取名為“熳”,兩扇木門上刷著藍色的油漆。門口一個木板上,放置著一個藤條編製的匣子,上麵擺放著一些粗陶罐,中間嵌著一個木板,上麵標注著全部售價10元。木板的後麵牆底下用一口甕養植著幾隻紅苕,紅苕的葉子鬱鬱蔥蔥,順著一根心形的鐵絲向上爬。在鐵絲的上方的屋簷下,還掛著一個鳥籠,裏麵有一隻八哥。八哥一天到晚在裏麵跳上跳下,已經有一歲了,但始終不會說話。
文子若說那鳥是傻到家了,而文子若的女朋友佳欣卻認為,什麼人養什麼鳥。文子若本身就不是什麼好鳥。
他天天琢磨著泥性,釉料配方,窯變,生意卻始終沒有進展。陶吧一般靠客人前來體驗賺錢,可店的麵積小,隻有十平方米左右,拉坯機隻有三台,而且通常隻有節假日才有生意,所以,文子若的腰包始終鼓不起來。
佳欣有個好朋友,叫田芳。田芳的老公蘇哲是文子若的大學同學。蘇哲陶瓷學院畢業後,搞起了收藏,他腦子活,圈子裏麵的人脈廣,不知道從哪裏收購到了一批品相極佳的鈞瓷碎片,成就了事業的第一桶金,此後,蘇哲在收藏界便一路高唱凱歌,駛進人生的新時代。
佳欣和田芳每見一次麵後,看到田芳精致高檔的服裝,還有價值不菲的包包,心就要痛上好幾天。她不停地埋怨文子若,但文子若每次總是笑笑,擦幹淨手上的泥,雙手搭在佳欣的肩膀上,下巴茂密的短茬胡子貼著佳欣的脖子,慢聲慢語地說:“欣啊,每個人有自己的活法,我覺得我們現在挺好的嘛,幹嘛非得要掙那麼多錢呢。”
佳欣聽不進去,抓心撓肝的。當初選擇文子若,是看中他是支潛力股。文子若的藝術創作才華在省陶藝界是出類拔萃的,能甩蘇哲幾條街。可現如今,不能光要情懷,還得生存呢。而且要生活得體體麵麵的。佳欣想了想,既然文子若跟算盤珠子一樣不撥不動,自己何不給幫文子若在路子上打點打點。
佳欣是門外漢,她是學酒店管理的,她明白能幫她的人,隻有蘇哲。
這天,佳欣將蘇哲約了出來。本來約的下午,等到蘇哲忙完的時候,已經到華燈初上的時候了。佳欣提前訂了鼓樓街上一所淮揚菜係的飯店。
菜很快上桌了,一碟十二圩香幹、一盆大煮幹絲、一盤鹽水鵝,一碗毛豆米燒小公雞,還有一個甕裏麵裝著獅子頭。蘇哲端坐著,用筷子指了指佳欣,一本正經地笑道,“看來,你還是蠻有心思的嘛。”
“當然,你和子若都是揚州人,這些都是你們家鄉菜。”佳欣先等蘇哲先動筷子。
蘇哲用筷子夾了一塊香幹,放在嘴裏嚼了嚼,回味地說,“還是那個味,我們小時候,爬樹摘那些桑樹葉子去賣,然後去買這玩意。不過,我現在隻喜歡吃辣的,淮揚菜清淡寡水的,真沒有什麼吃頭。”他說著,又轉頭,對服務員用地道的陝西話說道,“來道辣子——”
佳欣有些不自在,看來自己還是沒有投其所好。這人跟人真是不一樣啊,文子若到現在一點辣都吃不了,也從沒有聽他說過一句陝西方言。
很快,一小碗辣椒上來了,蘇哲聞了聞,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夾起老鵝頭,一邊就著辣椒啃,一邊歪著頭,問,“對了,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情?”
“我想讓你帶帶子若,要是指著那個陶吧,我們可能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買到房子,更別說結婚了。”佳欣委屈地說。
蘇哲笑了,見佳欣始終沒有動筷子,勸道,“吃啊吃啊。”隨後,就用紙巾擦拭了一下嘴角,“這個老文呢,我早就跟他說過了,我說他自私,他要是一個人,那樣搞搞就算了,說不定還能被寫雞湯文小作者說成什麼超然脫俗,與世無爭,有崇高的藝術精神之類的。可情況是,你們得結婚啊,結婚後得有孩子吧,他還有老頭老娘要養吧,現在這個社會,沒有錢,那是很多事情都沒法辦啊。”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佳欣用帶著期望的眼神看著蘇哲,“所以,就來找你指點指點。”
蘇哲咽了一下,看著窗外,蹙了下眉頭,“辦法倒不是沒有。不是我吹,收藏界的水那比太平洋還深啊,但我要是指條明道,老文他想不發財都很難。”
佳欣來了興致,忙問,“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