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明世宗嘉靖四十二年八月十七日酉時,按現在的陽曆紀年,即是公元1563年9月4日下午5至7點左右。
太陽的餘暉行將褪盡,夜幕漸漸降臨,喧鬧一天的京師北京城開始平靜下來。文武百官們已回到各自府邸休息,眾多的店鋪有的忙著打烊,有的在準備夜市,進城趕集的百姓也已匆匆地離去。在京師的裕王宮邸裏,此時卻是少有的熱鬧,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劃破王府內近年來長期沉悶的氣氛,一位小王子呱呱墜地了,合府上下奔走相告。正此時即將下落的夕陽猛然間的爆發出一陣紅光,期間夾雜著一陣陣的龍吟之聲,一道霞光猛然間衝向天際發出一道美麗的弧線落入了產房之中將整個府邸上下驚得目瞪口呆,此時一名下人看到屋內紅光閃閃大聲驚呼“走水啦!走水啦!快點救火啊!”高聲地呼喊一下子將呆怔的人們驚醒並快速的將滅火用具取出準備滅火,正在所有人都忙亂的時候一名官員從正堂之中從容走來看其身材頗有燕趙人士的風範,來人大喝一聲“都在亂什麼!不過是一個隕石罷了,慌什麼?都回去該做什麼做什麼今晚的事任何人都不許說出去,否則後果如何爾等自知。”說罷扭頭回到了正堂之中對著主座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躬身一禮道“裕王殿下,難道不去看看王子殿下與娘娘麼?”這座府邸赫然便是嘉靖皇帝第三子也就是將來的隆慶皇帝(現在仍然是情況不明)的潛邸。主座上那名年輕人看著眼前的官員輕歎了一聲“唉,高師傅,您說這孩子何苦來的那麼早啊。”卻原來那名官員竟然是曆史上鼎鼎有名的高珙;聽到裕王殿下的輕歎就連這名將來的首輔也是很無奈的苦笑。
一般來說添丁進口,這在尋常的百姓之家也是一件不
小的事情,何況現如今是發生在鍾鼎玉食的裕王府內。不過,這位新生嬰兒的父親、裕王府的當家人朱載垕也就是這名年輕人,此時卻似乎有些悶悶不樂,眉宇間緊緊地鎖著,形成一個“川”字。
對孩子,他是喜歡的,眼下降生的這位也是他期盼多時的。在此之前,他有過兩個男孩,一個是他和元妃李氏生下的,取名翊、另一個是一位宮女為他生下的,取名翊鈴(一作翊鈐)。但這小哥倆都福薄命淺,降世不久,便相繼不幸夭折,離他而去。如今再逢弄璋之喜,裕王豈能不樂?問題是孩子生下來了,卻沒辦法給他取個名字,而且這種局麵,還不知要持續到何時。
按照明朝的禮法,諸王得子,照例要於百日之內通知宗人府,奏請皇上賜名沈德符。這手續雖有些繁雜,其實也是例行公事,就常人心態而論,還是一件無上榮光的事情。此事對朱載垕來說,似乎又是一件最易辦,而且最必須辦的事情,當今皇上不是別人,就是他的親生父親、嬰兒的親祖父、明世宗朱厚熜(1507—1566),況且世宗此時膝下尚無孫,在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思想甚囂塵上的年代,豈不是增進家人情誼、博取皇父開心的樂事、美事。然而事實卻是現在的裕王殿下已經是六神無主了就連剛才的騷動也要由自己的講師高珙來鎮場子,想到剛出生的孩子不但難以取名而且還必須藏著掖著裕王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道“高師傅您也累了,現在天色已晚不如就在王府休息一晚吧。”聞言高珙先是道聲謝然後便抬頭看著眼前有些懦弱的學生輕聲的提醒“王爺是不是應該去看一看小殿下呢?”聽到高攻的提醒裕王猛的站立起來以手覆額道“哦,怎麼把這娘倆忘了別的事先不說了,來高師傅陪著本王一起去看看小家夥。”說著就要拉起高珙的手,高珙不著痕跡的輕輕地掙脫了裕王的手對著有些意外而回頭的裕王道“王爺,下官是外臣。”便不多說什麼了但仍然是恭敬的站著,聽到高珙這樣的一句話本來還有些惱怒的裕王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高珙畢竟不是自家人,尷尬的笑了笑無奈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臂道“那好,高師傅過幾天再讓您看小孩子,您先休息本王先走了。”說罷行了一個師生之間的告別之禮踩急火火的本著後堂而去。望著奔向後堂的裕王高珙坐在椅子上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畢竟是在官場上打滾好久熬過了嚴嵩父子那樣精明的對手又在現在的徐階手下與其互相抗衡而沒有被打倒自然擁有極深的城府,高珙這樣失態的原因自然是因為當今的聖上,嘉靖皇帝。
明世宗的登基,頗有一些戲劇性和偶然的色彩。他原無九五之份,在皇室成員的花名冊上,他不過是安陸王的世子,自父王去世以後,甚至連世襲王位還未謀取到手。孰料,正德十六年(1521)三月,帝王的光環竟降臨到他的身上。明武宗朱厚照(1541—1571)三十一歲英年早逝,既無子嗣可立,又無兄弟可繼,依據《皇明祖訓》中“兄終弟及”的皇位繼承原則,作為孝宗之侄、武宗堂弟的朱厚熜,在皇太後張氏和元老重臣楊廷和(1459—1529)等人的安排下,入繼大統,做了明王朝的第十一代皇帝,改明年為嘉靖元年,取天下太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