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睛,右手匕首如蛇信一般猛然竄出,隻聽一聲兵器相碰的清悅聲響,睜開眼,那個幻化出來的青弋竟然以一把長劍抵住了他的匕首!
“你這孩子,我養你這麼多年,便是要你反向我拔刀麼?”
“閉嘴!”青偃怒喝一聲,眼見匕首架在他的劍上,便順著劍身一路向青弋劈去,同時左手兩隻夾住劍尖,青弋矮身一躲,順勢將長劍從他手指間抽出。
“嗬,好好好,我養了你七百年,竟然養熟了一匹惡狼!”
青偃聞言,攻勢陡然一滯。
便是這一滯的功夫,青弋已然反守為攻,足尖在旁邊的亭柱上一點,便如鷹隼一般飛撲過來,漫天劍光封死了他四方的退路將他包裹其中。他以短刃對長兵,本就處於下風,眼下更是守得艱難。青偃暗歎自己實在太過大意,竟然失了先機!
然而他並沒有慌張,青弋是他生出的幻念,一舉一動都與他記憶之中的哥哥一模一樣,那便是意味著,連武功招式,也是一模一樣的,而作為幻象的青弋卻不知道青偃會用怎樣的招數。
青丘山一脈傳承的劍法飄逸流暢,變化萬千,走得是快攻的路子,令對手疲於應對從而掌握整個戰局。但見青弋在四周留下無數殘影,身形數息之內變化過百種,劍光割碎了斜照下的夕陽的光芒,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於耳。
青偃雖能揣測出青弋的攻勢,卻奈何,青弋的劍術比他高明得多,經驗亦比他豐富,加上兵刃上的劣勢,和無法使用法術的限製,他很快便處於全然的下風,幸而內丹的運轉不會引發身體之外的靈氣波動,因而他還能依靠著自身靈氣來補充消耗的體力。
要躲過青弋的攻擊不是一件易事,這一點,他自小便知。在青弋一劍橫掃之後,他借力在劍身上一點,飛身至涼亭頂上,胸口有一道血痕不斷地滲出血來,在這樣荒山野嶺之中失血實在不是幸事,青偃不想與青弋纏鬥,他毫不猶豫地棄了戰局向山上飛奔而去,他要逃!
但是,青弋比他更快,身形一閃便攔在了他前進的路上,踏在身後的樹幹上反身筆直地向他刺來,他隻能看見一點白光瞬間刺至眼前,本能地想閃躲卻已然來不及了,生死關頭,他心下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打定主意破釜沉舟也要一試!他要緊牙關,隻略略側過身子,青弋的劍徑直刺入他左肩,一陣劇痛襲來,青偃能感到劍的鋒利,血肉之軀根本不堪一擊,此時他已顧不得是否會傷到筋骨了,左手一把握住劍身,猛地回拉,電光火石之間,長劍穿透了他的肩膀刺出,而他也拉近了和青弋的距離。
半臂!
他右手中的匕首精準地刺入青弋身要害,巨大的衝力令他直接撞在青弋身上,兩人一起從空中滾落到地麵。
“你,你竟然真的,殺了我。”
青偃的匕首又深入了三分,卻始終不敢抬頭看青弋一眼。
直到青弋沒了聲響,青偃才掙紮著站起來,匕首一離開青弋體內,他便化作了齏粉消失於半空,然而青偃身上的傷卻沒有隨之消失,長劍沒入他左肩一半,鮮血早已染紅了他的衣衫,他一咬牙,將劍拔出,又是一陣鑽心地疼痛,怕是傷到了經脈,左手已然沒了知覺。
劇痛倒是令他稍稍清醒了幾分,那一輪紅日又向下沉了些,蒼茫暮色儼然有吞噬大地之勢。
他不知道六合之境內是否還藏著別的野獸,思來想去,決定就在這涼亭內休息一晚。一來視野開闊,二來,他也無力再走遠。撕下衣角的一塊粗粗地將左肩和胸口的傷包紮好,又點了幾處穴道止血,他環顧四周,失望地發現並無甚草藥可以療傷,便放棄了,隨手拾了些樹枝生了團火,坐在火堆旁開始打坐。
幸而他已是度過第一重天劫的人,一身筋骨經曆了紫霄天雷的洗禮早已不比尋常,左肩那一劍傷的雖重卻不至於廢了一條手臂。仔細回想適才那一場苦戰,他發覺不僅他自己無法使用法術,便是幻化出來的人也無法使用法術,這令他多少安心了一些。
他催動靈氣來慢慢地恢複體力,又不能放心山中的情況,還需分神來警覺,恢複地十分緩慢。
一盞茶之後,天色完全暗下來,如同一張巨大的帷幕,將世上所有的黑暗納入保護之中。
晚風吹過,吹開了濃濃的血腥氣。
青偃覺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