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那溫和淡笑的臉,唐韻曦唇瓣微微動了下,安慰或是感激的話一下子竟說不出來。在那種不知生死的慌亂處境中,得到那樣一份悉心的保護,心中縈繞的感動和觸動,又怎是幾句感謝的話語所能表達的?
溫熱的夏風繾綣拂過麵額,兩個人靜靜對望著,不知過去了多久,突然從某人的肚子裏傳來‘咕嚕’的一聲,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看著文景年突然尷尬又羞窘的摸樣,唐韻曦不覺‘噗嗤’一笑,“你餓了吧?”
“嗯,好像有點哦。”文景年誠實地點點頭。
唐韻曦眼珠俏皮一轉,揚起唇角:“那,讓我來幫你變出吃的東西吧。”
在文景年一臉的質疑和驚奇的注視下,唐韻曦提著裙子站起來,繞過幾個彎,一步步跑到了下方不遠處的小溪邊,細心揀了附近一根細細的枝杈,接著仔細地挽好衣袖,小心地脫去鞋襪,赤著玉足慢慢踏進了溪水中。
站在水中的唐韻曦,淡綠色的薄質紗裙被風吹得緊緊裹在身上,顯得身姿極瘦,卻有種少女獨有的靈動的美。夕陽的餘暉照在水麵上,將整條溪水都染成了淡金色,正好與唐韻曦頭上的金簪相互輝映,隨著唐韻曦不時的轉動,耳下的玉墜靈巧地左右晃動,花樣年華的笑顏,仿若初放的牡丹,青澀中浮動著暗香,顧盼之間,嫣然動人,讓遠處眺望的文景年,目光再不往別處去了。
待唐韻曦成功抓住兩條魚的時候,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文景年手上有傷,因而從生火,洗魚,再到烤魚的整個過程都是唐韻曦一個人有條不紊地倒騰忙活。其實文景年隻是右手傷的重些,左手勉強還是可以動的,最起碼揀揀樹枝,丟丟柴火什麼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是唐韻曦怕她動起來扯到傷口,所以文景年隻能‘束手無策’地跟在唐韻曦身後轉,偶爾饞地舔舔嘴,插幾句話,兩人說說笑笑,圓滿地解決了這頓美味的野餐。
文景年好奇為何唐韻曦這樣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居然會懂得如何抓魚,還會這般嫻熟的生火技巧。唐韻曦笑答,自己確實是日日待在閨房裏居多,不過唐家與季家兩家不但住得近,關係又是極好的,從小季池瑤便常常趁著長輩偶爾不注意的時候,帶著自己偷偷跑出去,田裏挖個地瓜,林子裏打幾樣甜果,又或是溪水裏抓些小魚做成野味分享,這偷跑的次數多了,久而久之便熟能生巧了。
文景年靠在石塊邊,聽著唐韻曦聊了很多小時候的趣事,大多數都是與季池瑤有關的,文景年也將自己小時候在宮裏跟太子和五公主一起的童年趣事講給唐韻曦聽,當然是化名成了家裏的哥哥姐姐來說的,有時講到興奮處難免想要拿手比劃,不小心又扯到傷口,疼得呲牙咧嘴,卻又笑得開懷,唐韻曦擔心她的傷勢,卻又被她逗得厲害,還真拿這個調皮的六皇子沒辦法。
那天晚上兩個人不知疲倦地一直聊到後半夜,順帶還看了會兒星星,再稍微眯了會兒眼,天就亮了。而莊子裏派下來救援他們的人,也在天亮之後找到了他們。當時的營救場麵說起來倒是有些令文景年感到不悅,那日季池瑤回去後動靜鬧得太大,不止他們莊裏的人全部出動找尋,還驚動了駐守在自己行宮的皇家守衛,好在膽小的小德子因為太過擔心她出事,來不及調出皇家護衛隊,直接帶著所有守衛就跟著季家的人跑來找人了,若是護衛隊過來,那她的身份就決計露餡了。
小德子是從小在宮裏一直跟著伺候文景年長大的小太監,在那明槍暗箭的鬥爭裏,能遇上厚待自己的主子那是幾輩子才能修得的福氣,所謂一仆事一主,忠心耿耿是宮裏保全自身的不二法門。小德子自從跟在六皇子宮裏辦事,眼裏便隻有自己的主子,平時就是一副皇子不急太監急的樣子,所以當看到文景年手裏綁著布條,一身傷痕的摸樣,當即嚇得都差點尿褲子,手軟腳軟跪下就要磕頭叫殿下饒命雲雲,好在文景年及時止住了他的話,再加一個狠狠的眼神,才令魂飛天外的小德子堪堪咬住自己的舌頭,硬是把話吞回了肚子裏,但是後麵的守衛全數轟然跪倒的情形,實在不是文景年能及時控製地住了。
好在當時唐韻曦和季池瑤他們正顧著重逢的喜悅,沒注意到文景年這邊不尋常的情景,文景年大大鬆了口氣,暗自慶幸。不過,最後唐韻曦被季池瑤緊緊擁在懷裏,淚盈於眶的畫麵,卻讓文景年意外地有些發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