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塞上江南的時間史書(1 / 2)

李海洲

這片地域,悠遠、蒼涼,堆滿帝王的鮮血和漫天的黃沙。上億年靜美的時光,如同在這裏發掘出的恐龍最優美的背椎;而3000年的戰馬滾過煙雨的邊塞,你看見酋長的彎刀如月,他要迎娶帝國最心愛的姑娘……這是一片孤煙如鉤撲朔迷離的地域,一方麵,它跌倒在因為地域至上而被忽略的集權主義裏;另一方麵,它也注定要小心彎曲在一本別開生麵新近完成的史學文集中。那片地域更多地充滿馬背上的較量,蹄印如雨之下其實是另一種江南,它叫做寧夏。

這個人,血氣、睿智,詩書傳家。他清白的衣冠在這個被物化的偽學術時代顯得尤其張狂,盡管他是一個低調的對生活和體製害羞的青年。他更在意於拔筆四顧的時候,關注每一匹朝代的風骨,是否會像黃沙漫進他山河錦繡的書卷裏。媒體稱他是“中國第一行走記者”,高校裏尊他為大學生詩歌評論的前輩……但最後,他掉進了曆史的歎息,田野調查和研究成了他的日課。10年時間,紙上的烽煙從南燃到北,從曆史燃到今天,燃出來一個可以讓時代冷卻在一本書裏的人。這個人,就叫做唐榮堯。

在曆史類書籍繁華迷茫的今天,故事、傳奇、戲說等一切搞錢手段已經讓人民對史實誤會太深。我曆來就有些偏激地認為,無論是宏大曆史敘述還是城市地方誌史,我們的視聽都被兩種方式混淆:個人演義體的肢解讀史方式和逗趣式的解讀城市狂妄語言。這個結論被打破,得感謝與我未曾謀麵的唐榮堯和那片叫做寧夏的地域,或者說,應該感謝一部嚴謹優美的時間簡史的出現。嚴謹,是指一個學者最基本的刨根問底忠於事物本質的治史態度;而優美,則是指作為詩人的唐榮堯,那種別開生麵的隨筆體寫史方式。如果說寧夏浩渺的曆史是一枚枚色彩各異的珍珠,那麼,唐榮堯的寫作就是給這些珍珠提供了一根將它們串起來的精美斑斕的珠鏈。

所以,當我在重慶初秋一個雨水迷亂的下午結束對這本書的閱讀的時候,感受最深的是:一片神秘的地域和一個匠心獨具的人聯手,完成了一本奇妙的書,給這個躁動的時代提供了一種新的閱讀和寫作的可能。這個過程中,《亞洲史》作者羅茲·墨菲的話也一直在我耳邊回響,這位密歇根大學的教授說:我希望讀它的人將它看成被邀請作進一步探索的請柬。道理很簡單,隻有真正打動過或者激起讀者閱讀興趣的書,才會引發你拍馬上前企圖共同探索、鉤稽的願望。從這個角度而言,來自中國邊塞的唐榮堯和來自美國費城的羅茲·墨菲無疑具有同樣的精神衣缽。

一直以來,我們所麵對的人文史學類書籍,尤其是地方史的寫作,都因為枯燥或生僻而讓讀者陷入閱讀的苦難。例外者也有:人文地理知識欠準確的餘秋雨教授,由於文筆優美長於煽情,在20世紀90年代中後期贏得了讀者的追捧;還有易中天先生,這個通透的治學者非常有趣地以單口相聲的方式將曆史和現實生活結合起來,獲得了包括我在內的很多讀者的尊重。這其實給我們設下了疑問:以什麼樣的方式去讀史、寫史、讀城、品城?還有就是,每一片地域都承載著不同然而獨特重要的人文,後來者應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去將之挖掘、轉述以及完美呈現。

本書作者唐榮堯以他深邃的文筆和獨自上路的行為告訴你:必須要將四種獨特的素質融為一爐,才能鍛打出一柄無懈可擊的治史鋒刃,它包括了新聞記者的角度、詩人的筆調、學者的嚴謹以及田野考察者孤寂而堅韌的精神。隻有同時具備這些素質,才配擁有司馬遷或者威廉·曼徹斯特的雄心。而唐榮堯,恰恰就諳懷這些絕學於一身。所以,當這部關於塞上江南縱橫捭闔的時間簡史酣暢淋漓地浮出水麵,左宗棠那副名對的含義才能被讀者所體會:古劍不磨留養氣,異書多讀當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