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後篇(1 / 2)

楊花落盡李花盛,莫上隋堤憶往夕,千古功過誰人記,風起柳絮春已盡。

甲兵強盛的大隋朝窮兵賦武三征高麗,國力迅速消弱。對內皇帝驕奢淫逸,不理政務,終日醉酒酣飲,廣植天下美女。唐王李淵起兵造反,各地諸候也紛紛效訪,一場轟轟烈烈的逆隋之戰就要拉開。

大業十三年,冷寂的仁壽宮。

蕭皇後在聽完侍女的稟報後,才知各地皆反。她什麼也沒說,默默的流下兩行清淚。這十三年裏,楊廣沒有踏入仁壽宮半步,終日在江都的宮殿中醉生夢死。

十幾年的風雨,她也老了許多,從最初的難捱到後來的習以為常。她耗掉了一個女子最美麗的年華。

她知道他納了數不清的女子為妃,上至皇宮貴族家的千金,下至低賤的殿腳女,隻要他看上的,全都收入內宮。

她的心頭一直藏著一個疑惑,那個最可怕的情敵一夜之間就從這個世上消失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沒有任何人知曉她的去向。曾經的思晉院已被封鎖無人敢踏足,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蕭後有時也會混沌了,是不是這個女人從來就沒有存在過,過往的一切都隻是個夢魘。

有一年,運河開鑿成功,她畢竟是皇後,坐上龍舟一路駛入江都。到了那兒之後,她第一次看見他的女人們,這時的她已經不知道忌妒為何物,這些女人個個是人間尤物,鮮妍有韻。對於她這個紅顏衰敗又不受寵的皇後,沒有人將她放在眼中。

她無所謂,因為她驚恐的發現每一個女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許絳塵的影子。有人擁有一雙相似的剪水秋眸,也有人一雙新月長黛如出一轍。楊廣與她們嬉戲調情時也不避開皇後,她不惱不怒,甚至臉上竟然浮出笑意,她看不起他,他這一生都生活在許絳塵的陰影當中,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可憐蟲。

楊廣看見蕭氏不合時宜的笑容,臉色立刻難看下來,他知曉她的意思。

他怔怔的看了她好久,他深不見底的瞳仁中藏著隻有蕭後才能看懂的憂傷與落魄。

她充耳不聞那樣**浪語,她靜靜的轉身離開,心早已死去多年,沒有愛自然也沒有恨,她不怨楊廣,不怨許絳塵,更不怨自己。他們活得並不比自己開心,既是如此,何苦戀戀不休,再留下隻言片語。

皇帝日日待在江都,京城的宮院倒顯得清寂了許多。隻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個習慣,每一年一入冬,他都會回京。既不理政務,也不召群臣。

皇帝隻會去見一個人,一個重兵把守的森嚴院落。院中住著一個男子,穿著普通不過的衣裳,眉眼間依稀能看出他年青時的俊朗。他從不開口說話,每日天剛蒙蒙亮,他便起來一個台階一個台階的掃地,生活得刻板而單調。有時他也會默默的望著天邊的流雲,清冷的晨光落在他的身上,臉上。他看起來像個犯人,可又不是,哪個囚犯有他這樣清閑的待遇。

楊廣見他時會帶上一嚐小酒,坐在他對麵自顧自的飲著,他不能說話,平靜如水。淡淡的聽著楊廣說的每一句話。

“皇兄,江都山蒼水碧,朕與她過得不知有多愜意!”

“在那兒,不分春夏秋冬,都有萬卉千花,皇兄怕是此生都未見過,你知道是誰給了朕永不敗落的春天嗎?是她,朕這一生最愛的女人!”

“她還替朕生了個小皇子,朕想讓他當太子,皇兄覺得意下如何?”

楊廣沉浸在想象中興奮之情濫於言表,可是不管他說什麼,對方始終都是淡淡的,像一池沒有波瀾的湖水。

他憤怒了,將桌子拍得響亮。

“你為什麼沒有反應?”

對方毫無懼意,從一旁取來紙筆,寫完後遞給楊廣。

那上頭寫道:“如果你真的這麼幸福,又何苦費盡心機來向我炫耀!”

隻短短一行字就將他打敗,他陰沉著臉,扔掉酒杯,遊魂般的往外走。

對方攔住他,在紙上又寫道:“你為何不殺了我?”

楊廣身形僵硬,死死的看了對方好一陣,末了仰麵大笑,笑完後,凶狠的說道:“朕不會殺你,朕要你好好活著,活得越久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