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對不起你。”韓騭閉上雙眼,“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辦法,即便是死,我也安不了心,隻求來世還有機會,還了郭兄的恩情。”
韓騭坐起身來,從地上撿起兩個酒杯,倒上兩杯酒遞給郭灃一杯,“喝了這杯酒,鬼門關一同過去,也不寂寞。”
“說的輕巧,誰還有閑心跟你喝酒,案也審了,信也送了,整整十天過去了,再有一刻到了午時,都要掉腦袋了,我怎麼會信了你,怎麼會沒有直接說了實話,說你去秦國拜師,那也不至於被當奸細砍了,這下好了,都得死在這。”韓騭的眼珠都快要瞪出來,十天的壓抑終於在此刻爆發出來。
一開始二人還能安心等待,喝酒吃肉毫不在意,可是過了四五天之後,氣氛越發的壓抑起來。算路程,人也該到了。
二人還心存僥幸,興許是路上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再等等,他總會來的。
可是第八天,第九天,直到這最後一天,二人心中的信任的高牆終於崩塌,瞬間便碎為破磚瓦礫。
郭灃吼完,渾身的力氣瞬間散盡,頹然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等著命運的宣判。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於有腳步聲從外麵響起,不是尋常來送飯菜的獄卒,而是好幾個身著鐵靴的士兵。
一個獄卒忙迎了上去,領頭的那個士兵響亮的聲音從幽暗的遠處傳來,“速提人犯韓騭郭灃。”
“是。”獄卒領著那幾個士兵往死牢這邊過來,鐵靴撞擊著地麵的聲音,那是地獄裏牛頭馬麵來勾魂的訊號。
“走吧。”韓騭和郭灃被押著,頹然出了死牢的門。老人喝酒喝的醉醺醺的,看見韓騭和郭灃被押著走了,抬手呼喊道,“去哪啊,要早點回來喝酒啊,這酒喝不完,你們可少不了有很多麻煩呢。”
“喂,你們兩個,過來在狀紙上畫押。”韓騭和郭灃被秦兵押著,到了衙門前廳,一個粗獷大漢正在那裏等著。
韓騭頹然走過去,那個大漢遞過狀紙來,“疑韓騭郭灃二人,為別國奸細,偷入秦境……”
韓騭記得,這正是控訴他們罪狀的文書。不經意的掃過下麵幾行,異樣的顏色突然躍入韓騭眼中,韓騭不禁驚喜的張大了嘴巴,黑字下麵是鬥大的紅字,赫然寫著“經察無罪,當場釋放。”
郭灃看韓騭麵色有異,連忙湊過來看,“這寫的是……當場釋放,我們無罪,我們不用死了。”郭灃興奮大叫了起來。
縣衙外的春日暖陽有些刺眼,韓騭和郭灃絕境逢生,大口呼吸著新鮮自由的空氣。
“你們是韓郭二位先生嗎。”一個麵色蒼白,衣衫淩亂的少年站在那裏。略嫌稚嫩的聲音落在韓郭二人的耳朵裏,讓二人有些驚愕。
“你……難道你就是……那位大家?”郭灃上下打量著尋霜。
“想必你們說的大家是我家掌櫃吧。”尋霜心裏把張清老頭罵了一萬遍,要不是他派自己來盧城送信,自己也不至於露宿野外五六天,即使——事情是怪尋霜而不是張清。
原來張清好生囑咐了尋霜,那封信可是關係著兩條人命,所以尋霜捏著信怎麼也不放心,想來想去覺得放在哪裏都容易丟了,便把那封信折起來,塞到了布鞋裏,“隻要我到了,信就到了。”
可是出了文縣,尋霜就把信的事情忘到了腦後,隻顧看沿路風景,還在千雲山下車去看“活神仙”。尋霜玩了個盡興,全然忘了信的事,直到到了盧城,尋霜一時沒有找到張清的信,竟然就一個激靈忘記了自己把信藏在了鞋裏,尋霜瘋了一般的往回跑,跑回千雲山,上了千雲觀,找了整整一天也沒有找到把那封信丟在了哪裏。
尋霜不知道如何是好,不敢回文縣也不敢去盧城,就隻好在千雲山下幹耗著,幸虧臨行時張清給了些銀子才沒有餓死。
尋霜救了韓騭一命,也是命裏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