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丟失的世界1(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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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那時在縣裏的重點高中上學,梳著幹淨利落的兩個小辮子,高高瘦瘦的顯得眼睛很大。機靈好動,學習成績非常好,常常是班上和年級的前幾名。同時又是學校裏籃球隊的主力,籃球場地上常能看到她的身影。提到小姨的學習成績,那也是令家裏人自豪的事情。

波波家就在遠處山丘下麵的小縣城裏。這是一個中國北方普通的小縣城。南北一條筆直的也是唯一的一條瀝青馬路穿城而過。所有的熱鬧和縣城的顏麵就都聚在這條路上。電影院、百貨商店、工人文化宮、小飯館等零散的東一個西一個的貼著這條馬路。在這個國家級貧困縣裏,對於當時兜裏沒幾個鋼鏰的人們眼裏,這可不亞於北京的王府井或者上海的南京路的地位。隻要天氣好,有事的、沒事的、故意找事的、年老的、年輕的、不老不年輕的、男的、女的、拖家帶口的,都愛往這幾個地方湊熱鬧。尤其是電影院門前的小廣場,一到傍晚,人群就像提前相約好了似的三三兩兩的聚了起來,就像現在國家元首們聚會的熱鬧場麵一樣。雖然沒有推杯換盞,但大家兜裏都揣著當年人們的最愛也可能是唯一的零食——葵花子、三五成群的扯著家常嗑著瓜子。那時電燈還少,一到傍晚呢,到這來借著路邊微弱燈光閑聊是最好的消遣方式,又省蠟燭。真正有錢看電影的沒幾個,都是來熱鬧的。隻是苦了第二天打掃衛生的人了,望著滿地的瓜子皮皺眉頭!又突然一喜,想到可以用來燒火做飯了!便開心的把廣場打掃的格外幹淨。

這樣的小城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中國隨處可見,人們過著沒錢的簡單的熱鬧的開心的日子。生活過的有點緊巴巴,買東西還要各種的票據,家家都差不多,可鄰裏和睦,見麵都有笑容,一句“吃了嗎”就是當時的見麵語。也有因為雞毛蒜皮吵架拌嘴的,繃了幾天臉後也就各忙各的一攤,轉眼就又跟沒事似的勾肩搭背、打得火熱。

現在的社會,物質是極大地豐富了。可是仔細看看,人和人的交流卻與物質的豐富成了反比,結果就是壓力煩惱來了,擠走了開心快樂的空間。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和時間被電視、電腦、手機等占據和替代,整天麵對冷冰冰的機器,人怎麼會快樂呢。跟現在相比都說過去的生活很貧困很苦,可是現在又有多少人能夠體驗到當年的那種人們親密無間、苦中作樂的生活境界呢?

波波就是出生在這個小縣城裏慢慢的長大,並進入了當地的實驗小學讀書。剛跨進校門,從排隊開始就感到了很不自在,還要把孩子按照個頭高矮區分出來,說是為了看上去整齊。心裏不自在的波波偷偷想到:“原來是為了別人看著整齊就把我們攆來攆去分出高矮,怎麼感覺自己像過年時羊圈裏待宰的羊一樣被挑來挑去的。好不容易站的像個隊伍了,又要開始分教室,分座位。這種的不自在從一跨進校園的那一刻就感覺到了。教室一間間一字排開敞著大嘴一樣開著門,座椅板凳整整齊齊的也和人似的排著隊伍。平日快樂的氣氛和開始的新鮮的氣氛慢慢的溜走,換成了一絲絲的緊張和陌生。這就是第一次進校園的感受,沒有絲毫的新鮮感而是隱隱的緊張。

縣城電影院北麵隔條馬路就是實驗小學。跨過實驗小學西側的破土牆就進入波波最感親切和熟悉的範圍了。順著有雨無雨都有點泥濘並且有點髒髒味道的不過二三十米的小路到底的右側,就是姥姥家了。一排高矮不一的樹枝牆圍起來的天地就是波波的天堂了。進了院門的右側就是讓人又愛又怕的沙果樹。愛的是酸甜的沙果,怕的是爬滿樹皮的蟲子。所以到了夏天結果後,波波進來基本是貼著左側的柵欄挪進裏麵去的。怕軟的蟲子、屬老鼠也最怕老鼠、不敢抓雞抓鴨,還怕狗。在家人裏麵除了怕爸爸,就沒有怕的了,基本上隻要爸爸不在,姥姥家裏他最“大”。可以說“無法無天”,活像西遊記裏的孫猴子從早到晚的折騰著。折騰呢也是跟著大孩子或者隻比他大四歲的小舅的屁股後麵,有點沒主見,離開熟悉的環境就變得貓似的,走路說話都變得悄聲悄語的。雖然外表清秀可愛,照片還常被掛在縣城的照相館,因為在姥姥家裏脾氣最大出去就沒脾氣的原因,卻常被鄰居戲稱為“小毛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