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潛桃花源、殺死背叛家鄉的叛徒、手刃毀滅家園的仇人、從水下未明宮中逃出生天……這接連的事情,一同擠在陶陌的腦中,回想起來,竟是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而白忘言,這不過相處一年有餘的白衣書生,竟是霜月閣雅使、承旭王世子,甚至早在十二年前就已與他相識……而反觀所有事情,竟均是與他脫不開幹係!包括這被傀儡山莊墨三少爺所救的結果,均是在他計劃之中……
想到這裏,陶陌的目光偷偷地向白忘言投去,可就在這一瞬間,他這點小動作,輕易地就被白忘言捕捉。
俊美青年用手托著腮,側著頭看他,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笑意:“阿陌,想什麼呢?”
這人雖是白衣浸血,濕漉漉的貼在身軀上,銀白發梢滴水,反倒像是白玉映波,俊美未減分毫。
這就是數次救他於危難之間,能護得他周全的人,也是在這茫茫江湖之中,他唯一能夠付之於真心的人。
“我們活著出來了。”陶陌這次沒有躲閃眼神,他目光炯炯的盯著白忘言,“該兌現承諾了,將一切講給我吧。”
想知道,這漫漫二十餘年,你經曆過的一切事;想知道,你為我做過的一切事……
聽陶陌這麼說,白忘言先是愣了一下,之後,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他微微擰緊眉心,似乎是不知如何去講述這些年的經曆,幾次欲言又止。
最終,他猶豫了一下,終於是開了口:“好吧,既然是我承諾給你的事,當然是沒有隱瞞的道理……如今一切都已塵埃落定,我也終於能將一切告訴你了。”
埋在心裏的舊事,一直無法向任何人訴說。如今,白忘言終於能放下心來,將一切和盤托出。
而陶陌,也是他唯一的傾訴者。
“我兩歲那年,被承輝王派人掠走,扔進了霜月閣,假借嶽氏三兄弟其中一人的名字,給我按了個假身份。霜月閣那地方,本就是承輝王手底下的刺客組織,他們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搜羅孩童培養,讓他們在修羅場中廝殺,勝出者方能在霜月閣中有生存的機會。而我不同,除去嚴苛的訓練,承輝王甚至還會教授給我詩書禮樂……他大概以為我被擄走時還小,記不得自己的身世,可我倒是記得他那時的嘴臉,簡直就像是在逗他養的狗!”
說到這裏,白忘言臉上的表情極為冰冷。
“我十歲便通過修羅場,被師父看中並收為首徒。能得昆侖琴仙商秋暝賞識,也是我時運所致,我隻修了琴藝,卻未學師父獨門心法‘天音弦脈’,而是修了冰焰雙絕之一‘寒玉心經’。我修了此等神功,自然得閣主賞識。”
“被師父收進門的一年後,承輝王終於進軍桃花源,發誓要從桃花源地宮中奪得能掌控天下的寶物,之後發生了什麼,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而我師父也正是從那時對承輝王和霜月閣不滿,動了離開的念頭。”
一提及到當年滅族之事,及時已經手刃仇人,陶陌依舊是覺得心尖一顫,他不禁咬緊下唇,忍住不去回憶當時慘狀。
“在之後,也就是十二年前……我遇到了你。”講到這裏,白忘言臉上冰冷的神色忽是緩和了起來,他靜靜地看著陶陌,“那時,承輝王懷疑桃花源中有幸存之人,派霜月閣刺客天下搜尋,我作為琴仙首徒,自然也接到了這份差事……我尋到了秋練山,卻被山中惡狼所纏,為你所救。看來你根本就記不清了!”白忘言從陶陌狡黠一笑,“竟然還以為是個女子!哈哈哈,那你大概不知道,當時的我在養好傷後,還徘徊了幾日未離開吧!”
“什、什麼!”陶陌詫異得喊出聲,“我就記得那女孩養好傷後就不見了蹤影,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尷尬地撓了撓頭發,這下可真是……差的太多了啊!
就在這時,白忘言忽然伸出手來,撫了撫陶陌的臉頰,深深地望著他,輕聲道:“十二年前,我心悅你,你卻不知啊……霜月閣中,可未曾有人對我噓寒問暖,每個人都想盡辦法爬上閣頂,有的隻是無盡的廝殺。如嶽風辭那般待我以兄弟相稱,卻不過是想借我直上青雲。”
“那時,我蹲在山林中,遠遠地看你練劍,看你與同門師兄弟玩成一片。僅是遠遠地看著,我就覺得極為舒心。可我不能與你接觸,若是相處過多,便會讓承輝王他們發現你還活著。”白忘言笑著搖頭,“現在想起來,也真是懷念。”
“唉……可我在秋練山逗留過久,引了嶽頌謠的懷疑,回去便給我告了一狀。禁足其間,我還想著偷偷溜出去看你一眼,卻不料,遇到了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