巒城,本是南方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城,近幾日卻格外熱鬧。
塵土飛揚,刻著雕花的車輪碾在小城土路上,高頭大馬上坐著的人個個是綾羅綢緞加身,還都覆著紗麵,仿佛生怕飛揚起來的塵土沾到臉上。本就狹窄的土路,被這些駿馬拉著的華麗車子擠得滿滿當當,後麵還跟著一大隊勁裝人馬,服飾各異,似是江湖人士。城裏的居民又是惶恐又是好奇,躲在家裏將窗戶拉開縫,偷偷地去望向那些他們活了幾十年都沒見過的東西。
本是人煙稀少的荒城,竟然能迎來這麼多富家車馬,實屬罕見。
城內人大多躲了起來,唯有一家茶攤旁,坐著三個混江湖的散人,瞥了一眼那隊浩浩蕩蕩的車馬,各喝各的茶水,似是司空見慣。
“看見沒,那就是熙攘商會的車隊,不愧是第一大商會啊,”其中一個虯須大漢瞥了一眼那些車馬,衝坐在自己對麵那白衣書生說道,“墨莊主麵子果然是大,竟能請到這位財神祝壽!”
白衣書生輕吹一口杯中茶水,眯眼笑道:“墨莊主乃是天下大能,傀儡術舉世無雙,金老板能專程來這裏為他祝壽,恐怕也是有所求吧。”
這書生在幾人裏異常搶眼,他白衣纖塵不染,如緞烏發束與玉冠之中,膚若白玉,一雙桃花眼隨著笑意眯起,竟像是一隻雪白的狐狸。
他這麼一說,那虯須大漢更加來了興致:“小兄弟說的對!聽說這次壽宴,墨莊主要把研究了幾十年的東西搬出來,那可得是什麼樣的寶貝啊!傀儡山莊這下還真是要拿出壓箱底的來啊,我看這江湖上可又是要……”
這漢子說的吐沫橫飛,白衣書生微一顰眉,頓時沒了喝茶的興致。他放下茶杯,展開白扇佯做扇風,目光卻轉到了那往城外而去的車隊上。
車隊漸行漸遠,忽然有兩個孩童打鬧著衝到街上,其中一個孩子眼看著就要撞到最華麗的那車旁,一個黑影不知從哪裏躥出,風似得將那孩童攬下,緊接著,有利刃墜地之聲,馬車也隨之而停。
從錦緞帷幔中,伸出一隻帶著黃金指套的素手,做了個手勢。那隨身護衛模樣的人領命,趕緊下馬走過去,厲聲喝道:“何人在此造次!”
手像是鉗子一樣,牢牢地鉗住那兩個穿著破爛的孩子,黑衣青年瞥了一眼地上跌落的短刀,麵無表情的回答了那護衛:“刺客,捉住了。”
將地上的短刀拾起,護衛的視線在那兩個目露凶光的“孩子”身上和淬毒短刀之間遊離,最後,落在那黑衣青年身上,微點了點頭,向左右吩咐道:“就地處置吧。”可兩邊人還未動手,那兩個孩子臉上突然露出猙獰的笑容,之後眼睛一翻,就這麼沒了氣。黑衣青年像是顧及什麼似得,手往後一撤,那孩童殺手就這麼癱軟的倒了下去。
“真晦氣!”護衛皺眉,誰知這路上就遇到兩個殺手,還都服毒自盡了!他又換上一副溫和笑容,轉身衝那呆愣的黑衣青年抱了抱拳:“還是陶兄武功高強,多謝出手相助,快上馬吧,山莊就快到了。”
黑衣青年緩緩地點了一下頭,牽過旁邊的馬,隨著商會隊伍繼續趕路。
從茶攤這個距離,並不能太看清那黑衣青年的麵容,可白衣書生似乎覺得極為有趣,目光始終盯在那黑衣青年身上,嘴角還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那穿黑衣服的,功夫挺俊啊,”虯須大漢嘖嘖出聲,“那兩個小賊武功也是不弱,仗著身法好就敢這麼闖進人群殺進來!
三人之中,那位默不作聲喝茶的老者,此刻放下茶杯,盯著那搖扇的白衣書生,目光如炬:“白先生,你不是能認出各路武學嗎,剛才那個穿黑衣服的是怎麼個路數?”
可白衣書生隻是搖著扇子笑了笑:“現在看不出來。”
這麼說著,他將茶錢擺在桌上,將扇子插回腰間,起身道:“都是要去傀儡山莊,總會再遇到的,再看,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