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玲驚悚地看著她,再疑惑地看看綰煉,哆嗦著問他,“你,你看不見那東西?”
她知道這樣質疑一個專業抓鬼的實在很失禮,但令她意外的是,綰煉真的點頭,認真地答她,“我的確看不見。”
“你不是專門幹這一行的嗎?”黎玲想起肖景還找過他來抓自己,禁不住就想笑,又想哭,這麼說來,這人打從一開始沒有發現鬼麵的存在,並不是鬼麵藏得好,而是他壓根就看不出來。
“很遺憾,我的確是看不見,至少現在看不見。”他少有地露出失落的神情。
這時,還坐在後座位上的惡鬼也跟著發出一聲哀歎,仿佛也在傷心。
黎玲看看他,再看看黑漆漆濕碌碌的惡鬼,突然明白過來,這鬼,不是跟著自己而來,而是跟著這個男人來的。
所以,她剛剛才在趕她出去。
黎玲受不了了,驚叫著:“打開車門,放我出去。”,也就在這時,附在她手心裏的鬼麵用很虛弱的聲音對她說,“黎玲,快點把你身上的那個鬼東西撕掉,我快受不了了。”
不行,撕掉了那個惡鬼就會撲過來的。
黎玲才不幹,她隻是失控地要求下車。
“黎小姐,你冷靜點。”綰煉拉住拚命扯著紋絲不動的車門的黎玲,“有我在,你根本不用怕。”
他說得倒是好聽,可黎玲壓根就不信他了,更何況,他這麼一說,那東西就更恨了,似乎是冒著消失也要蠢蠢欲動。
黎玲本來就不是這一行裏的人,雖然是見慣了魑魅的樣,但好歹形像絕佳,優雅貴氣,倒是比人還勝三分,可眼前這個東西,不止可怕,還惡心,一副苦大仇深的樣,似要與她博個你死我活的。她嚇得全身都發軟了,那理還肯再信綰煉。
“就因為有你在,那東西才會襲擊我。”
“你說什麼?”綰煉一驚,放開她,旋而,又馬上重新抓住她的手臂,“你再說一次。”
“再說十次都行,那東西是一直跟著你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隻有你在附近,她才會出現。”
“……”綰煉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原來她一直呆在我身邊,而我卻不知道?”
聽到綰煉痛苦的聲音,那東西竟是深深地歎了一聲,露出了一副女兒柔態,輕呼了綰煉一聲。
黎玲猜不透她們的關係,卻可以感覺到她們之間的糾葛,哀傷,一股莫名的哀傷感染了她,讓她一時間忘記了要逃出車外的想法。
也就在這時,鬼麵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那樣尖叫起來,“黎玲,快逃。”
黎玲還以為是那東西又要弄死自己,再一看,卻發現,她正癡癡地看著痛苦不已的綰煉,壓根就沒有時間理自己。
黎玲還在想不明白鬼麵的意思時,驚悚地發現,不遠處的後麵,一輛大卡車正在快速朝她們的車子撞了過來。
就在這時,她更加驚悚地發現,魑魅正坐在那輛卡車的駕駛倉裏,對著她惡笑。
“黎玲,快點……逃,不行了,我沒力氣了……那家夥,這次是認真的……”鬼麵斷斷續續地說著時,卡車已經飛快地撞了上來。
黎玲連反應一下都沒有,隻是愣愣地看著卡車衝上來,她知道,自己得跑下車去,她更知道,與其自己逃跑,不如讓綰煉開車逃走。
可是她什麼都反應不過來,心裏隻打了幾個問號,很想問鬼麵:“他不是一直舍不得動你嗎?”
為什麼?
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鬼麵無力再答她什麼,而她也根本說不出話來,她隻是愣愣地看向車後麵,看著大卡車衝過來,看著魑魅突然從卡車裏鑽了出來,飄浮在空中之際,轉過臉來,對著她做了一個鬼臉,他還優雅地轉過身來,像個英式紳士那樣,對著她微微地鞠躬。然後,他惡劣地笑了,嘴唇輕啟,無聲地說著什麼。
黎玲聽不到,她隻聽到車裏麵那個惡鬼在驚呼綰煉的名字。她更聽到綰煉驚叫著,然後,他朝著她撲了過來,抱住她,準備打開車門衝出去。
可是,一切都晚了。
卡車終是撞了上來。
迅速,也許就像電影中的撞擊場麵,卻又緩慢得,如同同一個場麵反複播放。
一陣激烈的衝擊襲擊過來,黎玲隻聽到震耳的轟鳴聲,然後,身子就隨著車子,一起墜落,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死定了。
她想起了肖景,想起了反複幾次的生與死,突然,竟是一種解脫。
激烈的撞擊分開了她和綰煉,也將她們撞出了車內,黎玲在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突地看到,那個東西化成一個女人的模樣,向綰煉墜落的方向飛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