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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天使歸來

日子日複一日地過去了,每一天,幾乎都在重複著頭一天的內容,朱俐在百無聊賴中一天天度過。但她沒有意識到,她的生活被徹底改變了。

她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再迷戀那種歡天喜地的夜生活,不再沉溺在酒精的刺激中,甚至性格,也不再那麼的開心活潑。雖然淳一的離去,讓她的精神有些“頹”,但她仍覺得是一種痛苦中的享受,因為她過去沒有經受過這類甜蜜的憂傷,沒有經曆過這種遙遠的思念。這讓她的內心感到了一種豐富的濕潤。

獨自一人時,她會坐在窗前,這是淳一曾經坐過的地方,現在,她也喜歡這裏了,喜歡坐在這裏看書,聽聽音樂,甚至在電腦上工作,很愜意,她發現自己開始變得安靜了。現在,她喜歡這種安靜,這讓她體驗到了過去從未有過的充實。

一天,她一人在家煮了一杯咖啡,屋子裏散發出一股濃鬱的咖啡味道,她看著咖啡機的旋轉有些發呆,那一瞬間似乎意識都不存在了。她想起了與淳一一道喝咖啡的情景,那時常曆曆在目的情景讓她的意識流連忘返。

咖啡好了,她斟了一杯,拿托盤托著先輕輕地抿了一口,很香,又抿了一口,她來到灑滿陽光的窗前,樓下還是一群孩子在無憂無慮地嬉鬧,高聲地叫嚷著,歡呼般地追逐著,她羨慕地看著他們,自己的童年記憶也被召喚到了眼前。

她發現自淳一走後自己多愁善感上了,自嘲地笑笑,但她沒有出現像以往愛情失敗後的那種歇斯底裏,那種怒從心頭起的報複心理,沒有,她覺得自己為這種感受所命名的“甜蜜的憂傷”是最為貼切的形容。

它值得回味,而且在回味中自己有一種升華感,她不再會為世俗的情緒所左右了,她意識到在這種“甜蜜的憂傷”中其實隱藏著一種高貴。

亞娜又來電話了,因為擔心她會寂寞,這一段亞娜幾乎隔三差五地會打來電話約她吃飯,或逛夜店,可都被她婉拒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那種自己曾經習以為常的生活失去了興趣,甚至覺得那很無聊,那種生活距離自己已經十分遙遠了,那是在浪費時間,虛擲光陰。現在她也開始學習漫畫創作了,雖然畫得不好,但她覺得一筆一畫中會讓自己的心境變得平和,而且冥冥之中似乎與淳一取得了某種神交。想到這她臉紅了。

每當拿起筆,畫起漫畫時心裏都會在問,淳一,你是不是也在畫呢?她覺得自己很可笑,為什麼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呢?但這種沒有對象在場的心理對話讓她倍感舒服,好像真的在與淳一進行熱烈的交談。

你不能老在家待著,亞娜在電話中嚷嚷道,不能,今天你無論如何要來陪我們玩。

她答應了。她覺得朋友們的好意她不能過於違逆。

他們去了夜店,專門訂了一個包間,大家都在開朱俐的玩笑,但誰都小小翼翼地繞過淳一這個名字,朱俐的變化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他們最初都怕朱俐會自暴自棄,後來欣喜地發現這一擔心是多餘的,它沒有發生,相反,朱俐似乎比以前成熟多了,目光也多了一份沉靜,雖然這沉靜中隱隱然地含著憂傷。

大家說笑著,朱俐偶爾地會搭上幾句,但仍覺得自己遊離在朋友們的氣氛之外,即便她幾次強迫自己融入也無濟於事,她幹脆放棄了,保持一種自然的狀態,沉默地坐著。

實在感到無聊了,她會拿起手中的電話,往自己家撥一個,開始聽了起來。

還是淳一的聲音。那天她教他留下的錄音,她一直保留著,她舍不得刪去,她常常會情不自禁地去聽上一會兒淳一那怯生生而又清脆的聲音,這能讓她想象出他那孩子氣的模樣兒,她笑了。

你笑什麼?亞娜發現了朱俐沒來由的微笑,發出質問。

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趕緊將電話關上。沒什麼,她掩飾地說。

亞娜狐疑地看了看她。我不信。她說。

她沒再解釋,發生在一個人心底深處的東西是任何人都不能完全理解的,也解釋不清,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