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雖然好聽,讀者卻難免會有幾個疑問:
其一,“祖先”們的性取向為什麼會如此怪異?說怪異,是因為這種性取向一定不是普遍的,“大路”的。不然的話,所有的猩猩們猴子們也早就一體是細皮嫩肉型的了。就算這個群體特別另類吧,但我們也知道,哪怕性取向再一致,群體的後代也不可能按照它(他)們理想的性伴侶那樣的標準成批生產出來。因為群體中不那麼理想的成員們也會有幾乎同樣的機會延續後代。謂予不信,隻要看看我們自己以及自己周圍的各種嘴臉就明白了:男性誰不喜歡環肥燕瘦?女性誰不思慕英俊瀟灑?但是成千上萬年遺傳下來了,又如何?
其二,我們的“遠祖”要在這樣一個封閉的、與世隔絕的樂園裏完成從猿到人的進化,大概要多長時間呢?幾千年是一定不夠的,我們隻要想想現代人和幾千年前的人在形體上究竟有多少變化就知道了。那麼,少說也得有幾萬年吧?地球上難道真的會有這麼美好的一塊樂土麼?有沒有考古發現的支持?沒有也不要緊,但是既然自然條件這麼好,幾萬年養尊處優下來,“祖先們”在體格退化的同時,當然會發展出豐富的語言和文字,乃至科學技術了,何至於直到已經有大量考古發現可作為佐證的石器時期,人們在文化方麵還那麼落後?還是茹毛飲血、結繩記事?在條件那麼優越的幾萬年裏,他們都幹什麼去了?
……
假如連這麼不靠譜的故事我們也可以接受,那麼,我們又何妨再花一點點時間,來聽聽另外的故事?
——人類是由恐龍進化過來的。理由如下:
其一,就總體而論,恐龍是雜食性動物,人類也是;
其二,恐龍有統治世界的霸氣。無論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水裏遊的地下長的,統統是它們的食物,人類也是;
其三,恐龍在地球上分布極廣,人類也是;
其四,恐龍到過中國,而中國人祖祖輩輩都言之鑿鑿地宣稱自己是“龍的傳人”,還將高貴的男女比喻為龍和鳳(翼龍?),或許這就是一組遺傳的記憶密碼?
——人類的始祖乘坐著某種航行器,比如“諾亞方舟”,從其他地方來到地球。理由如下:
其一,人類對“天”有著根深蒂固的期盼和崇仰。幾乎所有的民族,都相信在我們生活的現實世界之外,還有一個更加美好更加恒久的世界。如此一致的宗教情結,或許就是一種深入骨髓的遠古思鄉情結?世人對外星人的迷戀,科學界對外太空的不懈探索,或許同樣有一種尋根的心態;
其二,同樣,我們對於“入地”懷著極深的恐懼,這又像極了一組可怕遭遇的原始記憶;
其三,迄今,我們已經發現了很多無法解釋的奇跡,諸如複活節島上的石雕、金字塔的建造,等等。如此一來,這些奇跡就都有了順理成章的解釋;
其四,人類和地球上所有其他生物具有諸多的迥然不同,具有那麼大的差異,一眼看去就像是一群外來者,一群“魯濱孫”,這樣一來也就得到了很好的解釋。
——人類的遠祖誰也不是,既不是黑猩猩,也不是“水猿”,也不是恐龍,也不是外星人,也不是什麼不知名的魚,人類的遠祖還是人。理由如下:
其一,我們所熟悉的無數動物,它們幾萬年幾十萬年乃至幾百萬幾千萬年下來,還仍然都是它們自己,為什麼唯獨猿猴們可以例外?
其二,用進廢退的進化論金律其實大可商榷。肉食動物一直在吃肉,草食動物一直在吃草,即使餓得要死,也不肯遷就;老虎至今也不會上樹,燕雀始終飛不過鷹隼,難道它們都不夠努力,不夠勤奮?
其三,有偉大的生化學家依據對生物體在構造上“不可降低的複雜性”和“不可還原的複雜性”的描述,對“設計論”作了雄辯的論證,有興趣並且有耐性的諸君不妨讀讀邁克爾·J·貝希的《達爾文的黑匣子》。如果“設計論”成立,那麼我們也就不需要千辛萬苦地去追尋“人是由哪種動物進化過來”的了:人始終是人,過去是,現在是,將來還是
……
“一切科學都是從猜想開始的,隻有達爾文主義總是以猜想結束。”這是貝希教授對達爾文主義的調侃式的批評。不料我也隻得以猜想結束本節,幸好我並不是一個科學家。
在這顆地球上,本來是有一個穩定的秩序的,證據就是多少億年下來,他一直都運轉的很順,內部循環嚴絲密縫,一條食物鏈一環緊扣一環,大家都有生存繁衍的能力和機會,但是任何物種卻沒有能力,也不會想到去剝奪其他物種的生存權利。而地球秩序的基礎,就是地球文化,或地球文明。
這個文明,並不是什麼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而是“未足求足、既足不爭”——地球上所有動植物的統一本性。
因為地球生物全都具備這樣的本性,所以它們都是地球秩序的遵守者和維護者。如果沒有人類的活動,那麼,雖然地球上一定還是蠻荒一片(用我們人類的眼睛看過去),但是它絕不會從內部發生危機,絕不會被自己肌體內的“癌細胞”侵蝕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非常不幸的是,我們人類,居然成了地球秩序的破壞者,成了地球文明的踐踏者。長此以往,人類還必然會是地球文明的毀滅者。(試想一下,我們已經輕而易舉地、漫不經心地、不可逆轉地絕滅了多少物種?)不管我們人類究竟是何方神聖,是猴子變過來的也好,是天上掉下來的也好,是用泥巴捏出來的也好,但是總應該“既來之則安之”。所謂入鄉隨俗,遵守既定秩序,尊重普遍文明,善待鄰居,才是將自己順利融入地球村的正道。可惜我們並沒有這麼做。2011年,日本東北部發生九級地震和海嘯,使得附近的核電站產生嚴重泄漏,大量含輻射物質的海水流回大海。全世界的新聞整天在播報有多少人受害,卻從來沒有聽說有多少海洋生物受害,偶有提及,也隻是告誡大家不要吃它們。可憐那些無辜的生命,滔天大禍從天而降,它們將在強烈的核輻射下遭受滅門之災、滅族之災、恐怖的變異之災、在經曆了難以想象的痛苦煎熬後慢慢死去之災,對它們而言,這個世界的公理何在?我有時候也很想寫一部惡毒的科幻小說:在將來的某一天,比人類更高級的外星生物來到地球上,也把我們當做它們的家禽家畜對待……難道非要等到這一切真的發生,我們才能體會到,現在正被我們用各種手段淩虐著的地球生物,它們心底的悲愴、悲憤、悲哀,和徹底的絕望?
不過世事難料。既然大自然對人類行為的報複越來越頻密、越來越猛烈,那麼,人們的反省、反思也必然會越來越普遍,越來越深刻。而反思的結果,隻能是一個,那就是必須從根本上改變我們的生活態度;而改變的方向,也必然隻有一個,那就是既足不爭;而要做到既足不爭,途徑也隻有一條,那就是壓製我們人性中雖足猶爭的貪欲。貪欲之念雖然根深蒂固,但我們可以合理智之力、宗教之力、修養之力、性善之力,以及將來一定會漸漸成為主流的社會之力、政治之力、道德和法律之力,把它壓倒。到那個時候,人類的行為將遠離愚蠢的傲慢。人類的好奇心和探索能力將遵循著有益的方向。人類的發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將服從保護環境的鐵律。人和人、人和其他生命的關係隻有兩個字——和諧。
這將是一個什麼社會?小康社會。
當然我們還會對自己要求得更高一些,讓自己的行為和高級動物的身份更相襯,那就必須將我們人性中之未足能讓的善的部分發揚光大。當此時也,我們才不愧為這個星球上的優秀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