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還是在葉天澈的懷裏,她的臉就貼在離他心髒最近的地方,隔著衣服都能聽見他的心跳聲。兩個人就躺在一塊稍微幹淨一點的草坪上,葉天澈黑黝黝的眸子正盯著她看,那種認真而沉靜的眼神讓沐暮覺得安心。
他似乎又瘦了一些,臉看起來又瘦了一圈,顴骨微微的突出,下巴也變得更尖了些,眉宇間是掩飾不了的疲憊,頭發上的幾塊汙泥已經幹了,髒兮兮的粘在發間,臉上也有好幾處小傷痕,隱隱有血絲滲出在皮膚表麵,整個人說不出的狼狽。
沐暮心疼的蹭了蹭他的臉,環在他腰間的手又緊了些,問他,你怎麼來了?
葉天澈似是輕笑了一聲,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卻不開口。
旁邊有人經過,見到兩個人如此親密的姿勢,皆是掩嘴輕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孩子臉紅了,說你快放開我,這麼抱著睡讓人看了得笑話了。
葉天澈不理她,遲遲沒有動作。
沐暮惱了,抬頭狠狠瞪他。
葉天澈委屈,偏過頭看著沐暮緊緊抱著自己腰的手,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
沐暮的臉“刷”的一下紅的滴血,彈簧似的往旁邊滾了過去。
所以,剛才她是一邊讓葉天澈放手,一邊緊緊抱著他不放,丟人,真他媽太丟人了。
葉天澈支起手臂托腮,撐起上身,側躺在地上看她,笑意濃濃。
沐暮這才注意到他的手臂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劃痕,拉開他的褲腿一看,果然腿上傷的更加嚴重。她罵他,帶著哭腔,說葉天澈你是豬啊,你到底是在路上摔了多少跤?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不讓我擔心?你跑來幹什麼啊你?
葉天澈伸手把她拉進懷裏,低下頭一點一點的吻去她的眼淚,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他在心裏喊,卻可恨發不出聲音,隻能把她抱緊再抱緊些,恨不得融入骨血裏。
他想,有時候我真希望你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那樣不管我走到哪兒都能帶上你,再也不用擔心你會不會受傷,不用發瘋一般的想念你的臉,不用害怕你會離開。
沐暮終於察覺到了他的異常,輕輕掙脫他的懷抱,她說,葉天澈,你嗓子怎麼了,你說句話我聽聽。
葉天澈苦笑,張了張嘴,努力勉強帶動了聲帶,聲音卻依舊像是被埋在了喉嚨裏出不來,雖然聲音含糊的幾乎聽不真切,可是他說的無比認真,一個字一個字,都讓他覺得嗓子像撕裂般疼痛,可是他說了一遍又一遍,他怕她聽不清楚。
他說,我愛你。
他說,沐暮我愛你,很愛很愛的那種。
你問我為什麼要來,因為我突然想起來,我竟然從來沒有對你說過這三個字,所以我趕著來告訴你。
五年前她站在火車站,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他表白,她說,葉天澈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那個時候他回應給她的,是一個逃跑後的背影。五年前他欠她一句我喜歡你,而五年後,她再次回到他身邊,他終於可以做出補償,回應她一句,沐暮我愛你,很愛很愛。
曾經的喜歡,在歲月的沉澱下,終究慢慢凝集成為深沉的愛。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泣不成聲,別說了,別說了,我知道了,真的,我知道了。
他乖乖聽話,果真不說了,比劃著求她別哭了,哭的他心都要碎了。
他並沒有學過手語,完全是一頓亂比劃,也不知沐暮到底看懂了沒,總之,她收了眼淚,笑了,眼角眉梢盡是水一般的溫柔,仿佛能把人溺斃。
回了小帳篷,葉天澈言簡意賅的把嗓子的事情交代了一番,當然,用的是筆述。
沐暮什麼都沒說,隻是翻箱倒櫃的給他找藥,他的傷口有一些都已經結痂,可裏麵的汙泥之類的髒東西都沒有清理,若是不好好照顧很有可能會發炎。
葉天澈注意到她的動作有些刻意掩蓋的僵硬,走過去把她打橫抱起坐在椅子上,直接撩開她的衣服下擺一看,果然腰間有幾處拳頭大的淤青,像是被人用腳踢出來的。
他一下子沉了臉,拿出筆刷刷寫了一個字,誰。
比起說謊,沐暮寧願隱瞞,於是什麼也不說,隻一個勁兒的看著他傻乎乎的笑,說沒事,不疼,真的,一點兒都不疼了。
葉天澈扳過她的臉,緊縮了眉刷刷寫,說你還記得自己答應過我什麼。
痛的時候就喊痛,不高興的時候就使使小性子,沐暮彎彎嘴角,說本來是不疼的,可是你這麼一問,還真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