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有個很可怕的念頭突然浮現,他會不會就這樣睡下去,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沐暮抬起兩隻手緊緊的捂住嘴,她害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哭出聲來,可是她知道不可以,葉天澈還在生死邊緣掙紮,她不能添亂。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年輕醫生終於直起身子舒了口氣,沐暮側過頭去看心電儀,葉天澈的心跳已經恢複了正常。
年輕醫生回過頭朝她崔然一笑,“他沒事了,放心吧。”
沐暮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離了去,有些無意識的不停的說著謝謝,她靠著牆的身體慢慢沿著牆壁滑坐在地上,把頭埋在臂彎裏,終於淚如潮湧。
葉天澈被送進了ICU病房,接連三天,沐暮都隻能隔著厚厚的玻璃看他,他躺在那裏,有呼吸,有心跳,有脈搏,可就是一動不動。
“不用太擔心,”葉天清走過來扶住她的肩,笑容無奈而苦澀,“你可能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所以被嚇到了,沒事的。”
沐暮回頭,眼睛無神,“他進了很多次醫院嗎?”
葉天清拉著她的手慢慢走到座椅邊坐下,“大大小小也有幾十次了吧,”她勉強彎了彎唇角,開玩笑道,“若我每次都像你這般,恐怕早就已經哭死了。”
沐暮卻笑不出來,隻覺得心裏一陣陣疼的她喘不過氣來。
“小澈做了換心手術不到三個月就出現了嚴重的並發症,又是化療又是放療的做了足足半年才保住了命,醫生後來就建議我們轉院到這裏,一是這邊的相關技術更為成熟,二是這裏的氣候也更適合療養。”葉天清解釋道,“對了,小澈從來不準我告訴你們任何有關他的消息,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沐暮麵色一滯,下意識的不想讓她知道自己這一個月的經曆,隻岔開話題道,“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天清姐,我想知道他現在到底怎麼樣。”
葉天清見她不願多說也不追問,隻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時好時壞吧。”
葉天澈在ICU呆了一個星期才轉到普通病房,他早已蘇醒過來,看沐暮的眼神漸漸由最初的不可置信到狂喜到平靜最後轉為冷淡。
沐暮搬了凳子坐在他床邊安靜給他削蘋果,他需要休息,他不願開口說話,她便也陪著。好不容易葉天澈翻過身來願意麵對她,沐暮抬起頭,笑容燦爛。
他看著她良久,墨黑的眼眸淡淡無一絲情緒,終於吐出兩個字,“回去”,聲音明明虛弱無力卻擲地有聲。
沐暮的手顫的握不住水果刀,一個不小心手指被掉落的刀劃了細細一道傷口,血順著手心沾到已經削好的蘋果上,她麵無表情的撿起地上的水果刀,全然不管還在流血的傷口,“這蘋果弄髒了,我再給你削一個吧。”說著又拿起一個蘋果開始削。
葉天澈也仿佛沒看到那傷口,他勉強伸手拿過她手中的蘋果和水果刀放在床邊的桌沿,不耐煩的聲音裏透出絲絲冷意,“我說回去。”
沐暮看著他,不說話。
“你想要的,我給不起。所以,忘了我,你會找到那個真正對的人。”他說的平淡,卻字字絕情不留後路。
沐暮聽完卻笑了,“我什麼都不要,你也不需要給我什麼。”她伸出手,輕輕覆住他有些冰涼的掌心,眼角眉梢盡是暖意。
葉天澈卻似沒一點感覺,想甩開她的手可是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他害怕自己會動搖,害怕自己會身不由己的眷戀這份溫暖,由心底燃起的莫名怒氣迅速蔓延開來,“我想你是會錯意了,”他冷笑,聲音微弱卻鋒利無比的割的人生疼,“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你。”
不需要嗎,沐暮垂眸,卻隻是幾秒鍾的時間她又換上了那副開開心心的麵容,“沒關係,你說什麼我都不會介意的。”
兩個人正僵持著,照顧他的護士和護工推門走了進來。
那護士見葉天澈臉色極為難看,“怎的又被誰惹生氣了?”她這話是衝沐暮說的,指責意味頗重。
沐暮麵露愧色,見她們熟練的幫葉天澈翻身擦身,當即站起來想幫忙,可畢竟比不得專業的,繞來繞去的也插不進手。
方才與沐暮一陣鬥氣,葉天澈這會兒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動了動手指,那護士立刻明白過來把耳朵湊到他嘴邊,沐暮隻看見他動了動嘴巴,卻也分辨不清他說的什麼。
“小姐,”那護士麵露疑惑之色,但還是繼續說道,“病人有權利要求閑雜人等離開病房,他剛才說,他不認識你,希望你離開。”
葉天澈閉著眼睛,再不肯看沐暮一眼。
沐暮沉默半響,終於還是邁開步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