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上政治老師刷刷的板書著筆記,沐暮聽著粉筆摩擦黑板發出的沙沙聲,心裏一陣莫名其妙的煩躁。
筆記抄了一黑板,教政治的小老頭看了一眼埋頭奮筆疾書的學生們,等了兩秒後就拿起黑板刷三下兩下給擦了,白色的粉筆灰飄的滿教室都是,嗆的前麵兩排的幾個女孩子直捂著鼻子用手扇,可又不敢太大動作。沐暮有點慶幸自己長的還算高,至少可以免去每日吃粉筆灰的厄運。
這已經是第三黑板了,小老頭寫的是草書,沐暮每次都要橫看豎看好幾遍才能搞清他寫的什麼。曾經有學生委婉的向他提過意見,然後小老頭委婉的拒絕了此學生的意見。
不少人抄著抄著就跟不上速度了,還沒抄完的人在講台下小聲抱怨嘀咕,小老頭背著手轉身沉聲道,“吵什麼,沒有抄完的,下課借同學的抄。”
沐暮放下筆,左手握著右手手腕揉了好一會兒才感覺緩過勁兒來,時值深冬,室外的溫度一直在零度上下打轉,整個教室的門窗都關的緊緊的,偶爾有人要出去開個門也會被周圍的人鄙視好一陣子,窗戶的玻璃都變的朦朦朧朧的,幾乎完全看不清外麵的世界,沐暮伸手在玻璃上畫了個大大的豬頭,然後對著傻笑露出幾顆大白牙。
她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冬天很冷,教室門窗一開風就颼颼的吹進來,冷的血液都快凝固起來了。阿莫卻是異常的有耐性,每次一下課就跑到教室裏催促大家把門窗打開說換換新鮮空氣,雖然免不了怨聲載道,但大家也知道他是為自己好,也就不再說什麼。
後來沒過幾天,阿莫就樂嗬嗬的買了個“熱得快”回來,每次一有時間就在辦公室裏燒開水,趁著下課就到教室裏一個一個挨著給大家的杯子裏添熱水,所以去年的整個冬天,沐暮就沒喝過冷水。
正不知思緒飄到哪兒去了,小老頭的一聲咳嗽把全班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沐暮抬頭看到他拿著一個學生的筆記本正仔細看著,神色有些惱怒卻沒有直接發泄出來,隻清了清嗓子大聲說,“現在的學生還真是不知羞,前麵抄政治筆記後麵寫情書。”他這麼一說把全班的八卦分子都調動了起來,連原本趴在桌上睡覺的好幾個後排男生都伸長了脖子,小老頭看學生們這會兒比上課還有精神,幹脆扶了扶眼睛把“情書”念了出來,“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杆上多嘴,你說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覺,手中的鉛筆,在紙上來來回回,我用幾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誰,秋刀魚的滋味,貓跟你都想了解,初戀的香味就這樣被我們尋回,那溫暖的陽光,象剛摘的鮮豔草莓,你說你舍不得吃掉這一種感覺,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象雨水,院子落葉,跟我的思念厚厚一疊,幾句是非,也無法將我的熱情冷卻,你出現在我詩的每一頁,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象雨水,窗台蝴蝶,象詩裏紛飛的美麗章節,我接著寫,把永遠愛你寫進詩的結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才念了幾句,班上有幾個耳朵靈敏反應快的男生就明白過來偷偷在桌子下樂,這哪裏是什麼情書,明明就是《七裏香》的歌詞,小老頭看到大家都笑的東倒西歪,以為是在笑這情書寫的爛俗,便更加得意的添了情感念了下去,然後引得全班爆笑不止。
小老頭見民心已定,甩給那個倒黴的女生一個白眼,厲聲道,“下課後到我辦公室來,書不好好念,每天就知道想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
“老師,”女生委屈,垂頭解釋,“那不是情書,是歌詞。”
歌詞?小老頭的眼睛瞪的跟燈籠似的,再看看笑的停不下來的一班學生,明白過來臉上有些掛不住,“歌詞又怎樣,這樣的歌詞根本就是——”他想著自己為人師表,要是說出什麼粗俗的話來總是不好,就沒再說下去,隻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恨恨道,“你們班文娛委員是誰?”
沐暮舉手,是我。
小老頭像是找到了出氣筒,叫了沐暮出去就狠批了一頓,從身心健康說到當代風氣,從個人到整個國家社會,直搖頭說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那語氣,那神情,簡直比奮青還奮青。後來小老頭看沐暮神色虔誠,一副好孩子虛心受教的模樣,又感覺自己說的口幹舌燥,就揮揮手讓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