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一個個都是怪胎。”林希晨不滿,“到時候把手搞破相了我看你夏天怎麼辦。”
沐暮笑,有些苦惱,“是啊,那樣就麻煩了。”
晚上,舞蹈室,空無一人,突然,輕柔的鋼琴曲響起,一個男生坐在鋼琴前,手指熟練的在黑白鍵上跳躍,他的眼睛,卻是很認真的看著站在不遠處翩翩起舞的女孩。
一曲完畢,沐暮摸著有些酸痛的右手手臂,怯怯的問道,“怎麼樣?”
葉天澈站起身,沒有太多的表情,“像一隻天鵝,不過是飛不起來的那種。”
沐暮的腦子劈裏啪啦的一陣電擊,整個人頓時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連頭都懶得抬起來了。
雖然受傷了,但課還是得上的。沐暮聽著課,左手拿著筆笨拙的在書上做筆記,歪歪扭扭的字像一排排爬的亂七八糟的螞蟻。
葉天澈回過頭,正好看見沐暮盯著自己的筆記傻笑,“字寫的這麼醜。”他把兩個人的書換了過來,又轉過頭專心聽課了。
沐暮奇怪,他從來不聽課的啊,怎麼會把筆記做的這麼詳細,偶然翻到前麵的章節,幹幹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上課的時間過得很快,放學了,沐暮照例是最後一個離開的教室,葉天澈今天有事,所以自己一個人先走了。她慢悠悠的走下樓,看到林希晨坐在樓梯的轉角處,望著層層屋簷掩蓋透露出的半片天空。
他很安靜的坐著,往日嘻嘻哈哈的樣子盡數褪去。沐暮猶豫了一會,還是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調侃道,“怎麼,難得看見你深沉的樣子啊?”
林希晨回頭,對她淺淺一笑,露出兩顆白白的小虎牙,很可愛的模樣。“怎麼還沒走?”
沐暮抱著膝蓋,也抬起頭望著他望過的天空,不回答卻反問道,“你怎麼了?”
林希晨撐起下巴,笑容沒有了平日的沒心沒肺,“隻是,突然想到自己活著的意義到底在哪裏,然後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沐暮的眼神沉了下來,像是問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很輕的聲音,“活著的意義嗎?我也想過,從來沒想明白過。”
這樣的問題咋一聽似乎有些沒事找事,可是卻埋在每個人的心中,偶爾一個不經意就跳了出來,把我們弄的措手不及。可是又真的想不清楚,就像是在求解一個沒有解但又可能有無窮個解的數學難題,你永遠無法判斷自己是否得到了正確答案,於是隻能在不安和迷惘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求解,盡管挫敗,卻沒有辦法阻止自己繼續下去。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了一陣,可是誰也不覺得尷尬,都默默的思考著。
“對了,告訴你一件事情。”林希晨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我報名參加了國際誌願者組織,不過現在還沒有回應,順利的話,高三的時候我應該會離開這裏一段時間,可能會到世界各地去吧。”
沐暮驚訝,脫口而出問道,“你不參加高考了?!”
“嗯,”他說的很輕鬆,“高考對我而言,算不得什麼重要的事,人生很短,我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很多年以後,沐暮依然能清楚的記得那天下午,半片天空下那個清秀男孩的單純側臉。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得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辛棄疾說少年不識愁,大人們都以為小孩沒有煩惱,大人們都以為小孩笑了就是沒事了,要真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那些細密愁思包裹著的迷惘青春,那些張揚而無所忌憚的青澀年華,終究,在時光的漩渦中慢慢消褪,漸行,漸遠,漸無聲。
“對了,我想知道,”沐暮問道,“小音是誰?”
林希晨有些遲疑,他仔細看了看沐暮的臉色,有些小心翼翼的說,“小音,是楚一的妹妹。”
妹妹?丁楚一有個親妹妹嗎?可是為什麼從來沒見過?
林希晨解釋,“小音比楚一小一歲,我記得小時候她長得特別可愛,特別討人喜歡。”說到這裏,他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那個時候,我們六個小孩整天在一塊兒,可好玩了。楚一特別疼小音,我記得有一次我和阿澈捏她的臉不小心弄哭了她,楚一衝上來就和我們倆打架呢。”
“可是小音四歲的時候出了事,她是突然消失不見的,後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林希晨慢慢說道,“楚一那時候傷心的不行,整整一個月都沒出門。後來日子一天天過去,也就淡下來了。可是我知道,楚一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小音,他一直在等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