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荔兒的情緒稍微好了點,便問道,“阿澈,你怎麼樣?”

“不怎麼樣,”葉天澈隨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用嘴叼著,“反正無所謂。”

幾個人頓時陷入一陣沉默。

“對了,”林希晨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故作神秘的說,“這次我終於不是第二了哦。”

“啊!哥你被人踩下去了!”林荔兒尖叫,“這——這這這,這真是,太好了!哦耶!!!”她拍著手,情緒一下子就高漲了起來。

葉天澈笑,露出兩排白白的牙齒,這兩兄妹,從小就不是一家人。

“第二是,那個叫沐暮的。”林希晨慢慢的說,眼睛一直盯著丁楚一的臉,不放過他的一絲表情變化。

蘇阿姨昨天打電話給他了,說希望他們能幫楚一解開心結,因為恨一個人,真的很累。

丁楚一的表情凝固了,眉毛不由自主的擠到了一塊,真的,不想聽到這個人的名字。

葉天澈嘴裏的狗尾巴草掉了下來,抱著手臂臉上卻慢慢浮現一絲笑意。沒想到,她還挺厲害的。

沐暮最近的日子特別不好過,走過路過的地方十有八九有女生指指點點,筆記和書不是被水打濕就是被睬的髒兮兮的,文具會莫名其妙的失蹤,然後第二天總能在垃圾桶找到,輪到值日時班上總是很髒亂,滿地都是碎紙屑,可仔細看就能發現都是沒有用過的紙張。

她總是一句話不說,默默做著自己的事情,隻是,似乎變得更加沉默了。久而久之,那些捉弄她的人都覺得沒什麼意思了,這逆來順受的,根本沒點挑戰性。

今天輪到沐暮和兩個男生到圖書館值日,一中的圖書館雖然不大,可是裏麵的書都是擺的滿滿的,所以學校每個星期都會安排學生去清理書籍。

沐暮拿著雞毛撣子輕輕掃著書架,一邊把弄亂的書籍放回原處,這一層樓是文學類的書籍,本來分類就不是特別清楚,所以有很多都被放錯了地方。沐暮抱著一堆書,翻著標簽,默念,“這個是現代文學,左邊第四個,這個是散文,右邊第五個,這個是武俠小說,應該,在左邊第一個書架。”

也不知道弄了多久,隻覺得房間裏的燈光似乎越來越暗了,沐暮抬起頭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瞟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已經六點四十了,難怪天這麼黑了。

把最後一本書插進去,沐暮這才發現圖書館裏似乎,隻有她一個人了,那兩個男生是先走了吧,沐暮歎了口氣,無奈中又帶著點不明所以的輕鬆,無所謂,反正已經習慣了。

樓梯間暗黃的燈光灑下來,給冰冷的牆壁和地板染上了一層暖意,沐暮數著樓梯,一階一階慢慢往下走,燈突然閃了幾下,然後“啪”的一聲,似乎是跳閘,整棟樓的燈一瞬間全部滅掉了。

黑暗中,一種詭異的氣氛不可抑製的彌漫開來,沐暮站在樓梯轉角的地方,睜大了眼睛努力往前看,試圖找到一絲光亮,可是什麼都看不到。風呼呼吹著外麵的樹,零落的葉子發出沙沙的聲音,她突然害怕起來,努力抑製著身體的顫抖,慢慢往牆壁靠去,整個人緊緊的貼著牆,蹲下身縮在角落裏。

所有不好的記憶如同潰掉堤壩的洪流一般傾湧而出,一陣陣猛烈的衝擊她的腦袋,沐暮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要裂開了,她坐在地板上,把頭埋在膝蓋裏,痛苦的抱著腦袋,不知所措,這裏沒有人,這裏沒有人,心底有個聲音輕輕的說,你可以哭,沒關係的,你可以哭出來。

眼淚,就這樣毫無預兆的掉了下來,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濺出幾點,蓋在地上,宛如盛開的花,清澈中卻帶著幾分黑暗的妖嬈。

止也止不住的眼淚,可是卻也隻能聽得見眼淚砸在地板上的聲音,沐暮咬著嘴唇,倔強的不肯發出一點聲音。很久以前,她就知道,眼淚是沒有用的,更知道,隻有有人疼的人才有資格哭,而自己,沒有資格,從來就沒有。

恍惚中,似乎有人走了過來,他站在她麵前,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隻是安靜的站著,一句話不說,安靜的等她哭完。沐暮抬起頭,淚眼朦朧中隱約看到那個少年模糊的臉,她像是即將溺斃在海裏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伸出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角,像個迷路的孩子,他以為她會不顧一切的撲進他懷裏,可是她沒有,就像是在最軟弱的時候也遵守著最基本的禮儀,再不肯逾矩一步。

“要是哭夠了,就跟我回家吧。”他的聲音還是硬邦邦的,可是這一刻,沐暮隻覺得溫暖。

他說,跟他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