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小畫師(1 / 2)

白描江湖

古來的江湖,倘若定格下來,想來是一幅瑰麗的群像。或血色,或崢嶸,或是離情,或是別戀,或是背信棄義,或是生死相依......一幕幕的定格,一幅幅的畫麵。曾經的念頭想著會否有這樣一支筆,為我們記錄和描繪下那些令我們向往的江湖故事?

第一章

林木是個畫師,是個專為死人畫像的畫師。也許他曾有過否認這個身份的想法,但畢竟這是個吃飯的身份,否認了,便沒有飯吃了。林木是很怕餓的,關於童年的記憶總結起來也就剩下個餓字。林木吃飯的手藝是老道士教的,六歲那年,沒爹沒娘的林木跟著災民流浪到了江寧,餓的發昏的眼睛裏突然放大了一張邋遢褶皺的臉,隨即柴火般的手被人緊緊握住,一道渾濁的聲音響了起來:“這是隻吃手藝飯的手啊!小娃娃,願意跟著我走麼?”可憐的林木哪想著那麼多,他關心的就那麼一個問題:“能吃上飯不?”老家夥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笑的很開心:“能!”

一個字便讓林木跟著他東奔西走了十年。其實林木跟著他沒倆月就知道自己可能被騙了,但是老家夥有一件事沒騙他,那就是能吃上飯。跟著老家夥東家招魂西家送鬼的,總能吃上熱乎的飯。災荒年月,家家戶戶的走個把人太過於正常了。興許是見識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林木小小的心思裏沒有太多的悲天憫人,全乎是吃上飯,活下去。小林木跟著老家夥混吃混喝的本事學著不少,最大的收獲大概是他的名字,也曾問過老家夥,為啥給他起個這種名字,老家夥喝著酒很隨意的說:“草木命賤,好養活。”換來了林木三天沒理他。

跟著老家夥的這段時間林木過的很安生。

可是老天爺似乎沒想著讓林木這種安生的日子過多久。在林木十五歲那年,老家夥送走了他這一生送的最後一道魂——他自己的魂。

老家夥走的很平靜,也沒留下太多的話,說林木跟著他這麼久,吃飯的本事多多少少的也會些個,他走了,也放心。身後事嘛,也沒條件講究那麼多。事實上林木也沒有在他的身後事上講究那麼多,三文銅錢的卷席,五文銅錢的牌位,一文銅錢的木料也就將就了。林木說九文銅錢很吉利,命裏缺一,不會太過完整。命不就是這樣,不完美的太多了,強求的多不太美。不知道老家夥的生卒,大概是唯一的遺憾,自己現在能給這老家夥的也隻是牌位上的家師之名和濁酒一樽。

“老家夥,走這麼早我同意了麼?還準備著讓你抱徒孫呢。算了一輩子的命,怎麼就算不著自己的命呢?”夕陽下的林木抱著老家夥的牌位喝著酒,說著和老家夥這些年的故事,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說到了暮色盡染,便將老家夥的牌位放進包袱,背起後走上了官道,餘下一道影子,被暮色拉長,拉長......

生活有時候就是這樣,在你略覺平淡的時候給你一次衝擊,也不去在乎你是否能夠承受的起,很像是上天打了個盹兒,抬眼時“哦~這麼安靜啊?”於是打了個大噴嚏。但這個噴嚏對於林木來說,無疑是個炸雷。很難說老家夥之於林木的形象,亦師亦父之類的。但失去了老家夥,林木的心裏一時空落落的。可是生活還在繼續,飯還是得吃,自己還得走下去。

老家夥走時是初春二月,待林木來到揚州時已到了煙花三月。選擇下揚州的林木可沒有太多的綺麗想法,他的想法直白到庸俗——揚州富戶多,混飯容易。

揚州很美,揚州的美很小女人,溫婉嫻靜,偶爾的小脾氣也讓人打心眼兒裏疼惜。其實林木來揚州的理由還有一個:就是在這個浮動著曖昧的城市裏來一場說不出多少風月的豔遇。畢竟少年春心,撩起來的情愫難免令人無法駕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