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花落葉榮,煦光輕撒,軟風懶懶地吹著,正是綿綿好眠天。
錦繡園正中,挺拔的合歡樹已經枝繁葉茂,隻待日光將嫩綠的新芽滋養成厚實的濃綠,傘狀的樹冠將錦繡園的大半護於羽翼之下,下午的陽光穿透枝葉間的縫隙,投下星星點點的光圈,隨著偶爾溜過來的暖風舞動,在草地的陰影上描繪出詭譎雲迷的畫作。
樹下,一位十來歲的少年正在淺眠,許是看書累了,順手就將書蓋在了臉上。路過的風頑皮掀起少年藍色的袍角在光影間浮動飄舞,直如浪中行船。旁邊的石桌上擺著一盤還滴著水珠的櫻桃,紅亮亮的十分惹人垂涎。
劉毓拿下蓋在臉上的《寒山行記》,對著來人淺淺一笑:“母妃?”
春妃從如月手中取過羊毛薄毯,抖開給劉毓蓋好,手裏整理著毯子的邊角,“怎麼又跑這看書來了?天還有點涼,當心身體,不要在外麵待太久。”
“知道了。”劉毓笑應著,左手支撐著略略直起身體,將書放在旁邊的石桌上,端起如月換上的熱茶,淺嘬一口,調著茶蓋輕輕吹氣。
春妃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也端過一杯茶水,隨口問道:“最近功課怎樣?可還順利?”
“還好,陳太傅還是那麼沒意思,對了,近日王師傅已開始教孩兒劍法,嗯,叫回風劍法,孩兒學得尚可。”
“是麼,”春妃眼中閃過笑意,“難得入了你的眼,敢情那劍法還看得過去?”
上次母妃問及為何不好好學武,自己隨意回了一句“又不好看”,沒想到被記了這麼久,現在還拿來取笑。劉毓瞥了春妃一眼,低頭喝茶。
春妃放下茶盞,定定望著劉毓:“毓兒,你父皇已經下旨,將你五弟過繼到我名下撫養。”說完後輕歎了一口氣,不知是為了那韶華早逝的韓美人,還是年幼喪恃的五皇子。
“是麼,”劉毓聞言一頓,將茶杯放下,注視著杯中沉浮的嫩芽,“那小五什麼時候搬過來?”
“我應經叫如星收拾了你對麵的明霞殿,明天一早就會搬過來。”
“哦。”那個活潑好動的孩子,這麼小的年紀失去母親,現在不知怎樣了。
“以後他也叫我一聲母妃了,這一陣,你有空多陪陪他吧。”
“嗯,好。”
“晚點該起風了,記得早點回去。讓如月留下提醒你吧,省得又忘了。”伸手輕磨兒子的頭頂,春妃起身,準備離去。
“不用了母妃,你知孩兒不喜人多。孩兒省得,不會太晚的。”
“好吧,隨你吧。”春妃帶著宮人款款離開。
“恭送母妃。”起身目送春妃的背影出錦繡園,劉毓複又坐下,端起已經溫熱適口的茶水飲盡,也不睡了,拿起先前的遊記翻看,隨手摘下一兩顆櫻桃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