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到了這個時候,才算明白了人雖說都長著胳膊,長著嘴,可一旦落入他人的圈套,被他人捏在手心裏,那就是有胳膊動不得,有嘴說不得,血肉之軀形同虛設,隻能任人隨意地說三道四,隻能任人隨意地宰割了!到了這個時候,楚王才算徹底死了討回公道的心,不由仰天長歎一聲:“我楚王怕是滿身是嘴,也說不清道不明了!真是我算計他人,他人必要算計於我。山穀再深,也能測底;江水再長,也有盡頭,惟有這人心深不可測!人生在世,誰知何時禍事臨頭?隻是心中悔恨:用自己的刀殺自己,真是可悲可歎!”說完,楚王大叫一聲,“汝南王爺有福,竟能逃脫我的追殺,否則,我與你都為屈死的羔羊了!喊畢,楚王昂首挺胸,任憑受刃。
楚王一死,眾兵將頓時大開殺戒,楚王家眷及府人,哪想到在王府之中,也能突然從天上降下腥光血雨!頃刻間被殺得一個不剩,楚王家族從此絕了根脈。
再說衛瓘這日正在書房看書,就見有人急急來報,說是外麵亂成了一團,汝南王府已遭血洗,不知何故。衛瓘是久在官場周旋的人,心想:“殺百姓的,小官小吏就可為之;敢殺王爺的人,後麵必然有大樹撐著,此時若要蠻動,定然遭到牽連,不如隔岸觀火,看明白了再行事。”想到這裏,盡管外麵天翻地覆,衛瓘依然坐在府中,裝聾作啞。
衛瓘正在府中坐臥不安,又有家人急來稟報:“衛大人,天要塌下來了,李肇和孟觀率兵圍了楚王府,將府中的老老少少,殺個一幹二淨,就連楚王也被砍了腦袋!”
衛瓘聽了,驚得跳了起來,能連殺兩王的,必是賈皇後!想到賈皇後,衛瓘馬上聯想起自己當年阻擋太子當皇上的事,心中立刻惶恐不安起來。衛瓘正在胡思亂想,忽聽外麵人喊馬嘶,原來是有兵包圍了衛府,而且聽見外麵有人高喊:“萬歲有旨,衛瓘出來領罪!”
衛瓘雖說頗有謀略,但天下之人遇事,總是把事往好裏想,有幾個能猜準下一步的結局?如若真能神機妙算,那鋌而走險,以便絕路求生的亡命之徒定不在少數。衛瓘既然是人,自然也擺脫不掉凡事往好了想的心態,於是,他整整衣冠,準備出去。家人見他真的要出去請罪,就提醒道:“衛大人素來秉公辦事,為人正直清廉,能有何罪?恐怕其中有詐,衛大人不可輕信!”
衛瓘是文官,不會舞槍弄棒,府中也沒有幾個衛士。再說了,既然皇上下了聖旨,又有強兵闖入府中,信與不信,又有何用?到了此時,衛瓘隻能強裝鎮靜,上前對孟觀、李肇躬身下拜道:“皇上問罪,衛瓘惶恐。我這就與二位大人同去麵君。望念在我一心為國為民的份上,請高抬貴手,不要傷我家眷,衛瓘將感激不盡!”
孟觀上前斥道:“衛大人,你說話總是撿好的說。你身為朝廷大臣,外麵天翻地覆,你竟能在府中穩坐釣魚台,就這個德性,還敢說為國為民,難道不覺得臉紅?剛才,我與李肇率兵已將楚王滅了九族。你身為朝廷重臣,為何不與我們同討逆臣,而是隔岸觀火,無動於衷?”
衛瓘回道:“我正為此事驚恐不安,請問二位大人,楚王犯了何罪?”
孟觀說:“有皇上聖旨,他自然有罪,否則,怎能滅了他的九族?難道衛大人就不想問問自己的罪過嗎?”
“天地為鑒,我衛瓘為官以來,從來都是嘔心瀝血,一心為國為民,微臣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罪過!”衛瓘理直氣壯地回道。
李肇冷笑一聲:“衛大人身為大臣,實在太不謙虛了,將粉往臉上抹,那是女人的本事。世上有些人,雖然壞得頭上長瘡,腳底下冒膿,但卻依然將自己說成一朵花,哪有什麼過錯!不過依我來看,你是太糊塗、太健忘了。據我所知,你偷摸拐騙,你貪贓枉法,你欺壓百姓,你強搶民女,你網結盜賊,你殺人放火,你不遵君臣之禮數,犯上作亂……”
還沒等李肇說完,衛瓘就大叫了起來:“我哪有這些罪過,你怎麼想怎樣說就怎樣說,難道是非青白就沒個界限了嗎?定是有人嫁禍於人,微臣實在冤枉!請二位大人讓我麵見皇上,也好明辨是非!”
李肇說:“衛大人休要惱火,我們決不會無端地誣陷好人。我來問你,我們殺楚王之時,你為何不去麵見皇上?如果見了皇上,既能保住他人的性命,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你卻為什麼那麼老老實實?說明了,你這樣做,還不是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你以為你潔身自好,就來不得什麼禍事,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想懲治你了,挑幾個錯還不容易?依我看,就憑京城發生如此變故,你卻無動於衷的樣子,就可定你不盡職責之罪!”
衛瓘聽了李肇的話,當然不服,立即辯道:“我即便有過,也是小錯,也是功大於過。這人間的事真是太奇怪了,想成全人,屁大的好事也能說成是蓋世奇功;想禍害你了,芝麻大的小錯也能說成是彌天大錯,真是誰的權大、誰的嘴大,誰就可以信口開河!”說完,衝開人群,向外奔去。
就在這時,就見一人持刀奔上前來,一把拉住衛瓘,譏諷道:“衛大人還認識我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