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泛著淺淺的清香,那抹沉醉在空氣中飄散,遊離,直到消失。酒樽,那雕刻著龍鳳圖案的酒樽,散發著柔和古雅的光芒,它精致而唯美,象征著權威與尊貴。這是皇宮中最好的酒樽,最好的禦酒,是她賜下的禦酒,毒酒。

清明府。

那古舊莊嚴的府邸中散發著莫名詭異的氣息,它仿佛在緬懷,在憂傷地歎息,為曾經的奢華愛戀而感傷。她與他之間,終究不過是一場釵頭鳳般的結局。

天地間,一片沉寂。清明哲靜靜地躺在椅子上,默默地凝視著那精致的酒杯,他的眸子深邃而疼痛,那張溫潤如玉般的容顏上渲染著捉摸不透的淡然。一縷清風掃來,吹亂了他的發絲,那頭漆黑的青絲在風中輕舞飛揚,糾結。它們擋住了他的容顏,擋住了他的寂寞哀傷,卻擋不住他對她的溫柔眷戀。可淮陽,她終究不會放過他。

這時,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長公主賜酒,請郡王受飲。”

清明哲緩緩地閉上眼,沉默。

不遠處的角落裏,淮陽靜靜地站在那裏。她一身莊重的宮廷服飾,高綰發髻,那頭青絲中的銀釵,精致而唯美,卻散發著沉默的苦澀。那身奢華的暗紅,襯托出她的蒼白容顏,那雙如水般的眸子裏隱隱浮現出水霧,支離破碎。她咬緊唇,握緊了拳頭,癡癡地望著他,淚流了出來……

良久,清明哲緩緩地站起身來,雪白的衣衫在風中飄散,帶著莫名的淡然與痛楚。他慢條斯理地伸出手,緩緩地端起酒杯,一絲清淚滑落,濺入杯中,他閉上眼,一飲而盡……

‘啪’地一聲,酒杯掉到了地上,碎裂成了兩半。碎了,都碎了。他緩緩地轉過身,怔怔地望著她熟悉而眷戀的容顏。一絲鮮血,緩緩地從他的唇角浸出。血,落到了潔白的衣衫上,仿若綻放的紅梅般驚豔,刺目。他緩緩地倒了下去,身軀疲憊落寞……

淮陽默默地望著他倒下的身影,她突然瘋了似的向他衝去,嘶聲呐喊,“不……哲,哲哥哥……哲……”她抱住他孱弱的身軀,淚流滿麵。她的淚,滴到他的臉上,那樣酸澀痛楚,灼熱憂傷。

清明哲癡癡地望著她,笑了,他的笑容依舊如昔,仿若一縷清風般溫柔,帶著不舍的憐惜。他伸手撫摸她的容顏,柔聲道,“淮陽,我不怪你。”

她緊緊地抱住他,把臉貼到他的臉上,溫熱的淚濡濕了他的臉龐。她泣聲道,“對不起,哲,對不起……”

清明哲握緊她的手,輕聲道,“淮陽,無論如何,我永遠都是你的哲,哲哥哥,默默扶著你走下去的哲……”他的聲音依舊溫柔沉醉,他的眼神依舊如昔,他的手依舊溫暖,可現在,卻緩緩地鬆開了,鬆開了她,再也抓不住了……

淮陽怔怔地望著他,她看到他的手緩緩地滑落,看到他疲憊地閉上了眼,看到他笑了,唇角凍結出他留給她的最後一抹笑靨……

天地間,一片沉悶的寂靜。風,吹散了她高綰的發髻,它們散亂下來,那身輕紗華服與那身雪白在風中飄散。她將他緊緊地抱在懷裏,嘶聲呐喊,“哲哥哥……別走,不要走……”

她後悔了,她以為她隻會痛一下就好的,她以為沒有他……亂了,都亂了。她突然憤怒了,那頭淩亂的青絲的在風中張牙舞爪,她暴戾道,“快傳禦醫,快傳禦醫……”

旁邊的小宣子唏噓道,“長公主,這禦酒恐怕……”

淮陽怔住,腦中一片空白。良久,她閉上眼,把頭埋進清明哲的頸項中,她緊握住他逐漸冰涼的手,哲,哲哥哥……他死了,他死了……她以為她會很堅強的,她以為……

淚,滴入清明哲的頸項,撕裂了他逝去的心。她握緊了拳頭,像孩子似的懦弱悲切。她突然想起了他們小時候的一切,那時,她八歲,他十一歲,她以為她會欺負他一輩子……

哲,她終究還是殺了他,她終究會孤獨下去,一個人默默地守著那高高在上的權勢,一個人寂寞地走下去……

天藍,微風,晴。

大禹王朝有史以來最為隆重的登基大典現已開幕。皇城內,文武百官恭敬地站在無數象征著皇權的階梯下。看那錚錚鐵骨的將士們,那看威嚴莊重的文武百官們,他們正在靜靜地等候,等候著統治他們的王,新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