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美人(上)15(3 / 3)

拂曉,這段工單的最後一節集裝箱拉著遠去,新的原料便又堆滿了天井,線上的工人正在洗臉,準備回去吃飯,可以休息一下,但是鼓勵繼續幹活。服裝成衣線上昨晚加班到十點多的工人慢慢都來上班了。於老師穿著一件白色的汗衫,踩著三輪車早早地去三村交界的集市買菜。王秀珍頭都沒有梳,拿著大掃帚從車間開始到天井裏邊,將丟棄的邊角料、一夜來各種昆蟲的“屍體”丟棄到場外的大坑裏邊。

這樣的往複已經不知道持續多少天了,天天想著門口的集裝箱貨運車不再出現,但一旦集裝箱拉走便又想著下一單堆積在天井裏的成品應該趕緊處理,便又盼著貨車的到來,每天在這樣矛盾的心裏邊來回煎熬著。當然車間裏,裁剪、製衣、包裝等環節的工人每天的工作幾乎相同,對於他們來說時間就是衡量行為的唯一標準,按照時點,起床,吃飯,幹活,吃飯,幹活,吃飯,幹活……

保平和保法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平江市城北的工業園區也注冊了一家製衣廠,將所有工廠的股權全部放到工業園,形成集團規模優勢,同時享受市裏工業園的政策和稅收優惠,而真正生產的工廠倒是遍布在全市各個角落裏。整個企業也上了正軌,保平將內部的生產管理的事情差不多完全交給保法處理,再雇了幾個副廠長來幫助保法,自己也樂得逍遙,經常流連於鶯歌燕舞場所,好不樂哉。

按照之前的約定,吳保平和許蕾蕾幾乎每個月都要碰一次麵,後來慢慢許蕾蕾的廣告公司也上了正軌,業務量大了起來,兩個人都忙得很,再加上吳保平上次明顯的心照不宣,使得碰麵的次數也漸漸少了起來。不過甚是奇怪的就是,一段時間不見,吳保平還是非常想念許蕾蕾,即使他身旁並不缺比她更年輕、更貌美的女人,但她更了解他的需求,她讓他上癮了。女人吸引男人,也許開始的時候是外表、容顏,但是漸漸的能留住男人的往往不是當初吸引男人的東西,而是女人長期積累並散發出來的不可名狀的味道。

再來到酒店的那間熟悉的房間,許蕾蕾隻把大衣脫了掛在門後,幾乎是麵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從包裏拿出整理好的報表。對麵吳保平穿著睡衣打量著許蕾蕾,心理不禁暗暗稱奇:隨著年歲的增長,女人的青澀逐漸褪去,隨之增加的便是經曆的濃縮和歲月的沉澱。許蕾蕾的眼角已經有些魚尾紋了,隻是施以淡妝後更顯露出成熟的風韻,白皙的皮膚,烏黑的長發盤起,豐滿的胸部幾乎呼之欲出,加上在台麵上行走的經驗顯得舉止得當,這樣的風韻尤其吸引吳保平。遐想之中,吳保平走到許蕾蕾身後一把抱住了她,伸手去撫摸。許蕾蕾聳了一下肩膀,掙脫後起身坐到沙發的另一頭,低著眉繼續整理報表。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這樣的舉動倒是撩動了男人幾乎快麻木的審美神經,刺激著不受大腦控製的男性荷爾蒙。吳保平不依不饒去纏著女人,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隔著上身的襯衫搓揉著女人的敏感部位。許蕾蕾手上的動作開始緩慢起來,臉上慢慢泛起了紅暈,但一會又閉著眼睛好像使勁地抗爭著,嘴裏嘟囔著:“幹什麼你!”

吳保平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加大了範圍和力度。

“你不是夜夜笙歌嗎?身邊彩旗永不落幕嗎?今天怎麼想到我了?你去找富豪歌舞廳的那個風騷女啊!”許蕾蕾掙紮著,又好像慫恿著男人的動作。

“你是我永遠的紅旗!彩旗算什麼?今天又不是你的例假。”吳保平半開玩笑地說道,一邊扶起女人趴在沙發上,撩起長裙,露出黑色的蕾絲邊內褲。

女人急了起來,抬起身,喊著:“現在不行!現在不行!”

男人已經等不及了,一隻手按住女人的背,一隻手粗暴地撕下了這最後的屏障,正要繼續進攻,女人終於掙脫了,逃向了另外一邊,一邊露出痛苦的表情,一邊接連擺著手,厲聲道:“不要了,誰是你的紅旗!看完報表我還有事情呢。”說完開始整理被扯開的衣服。

男人開閘的洪水哪能說收就收呢,吳保平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女人往床上扔,用身體壓住開始撕扯女人的衣服。

其實許蕾蕾的氣力不算小,從小在城裏長大營養好,身體好著,一個翻騰就把保平推到一邊,卻不小心胳膊肘甩到了他的鼻子上。吳保平頓時感覺鼻子一陣麻麻的,隨後一陣暖流流了出來,他用手摸了一下手上全是鮮血。腦子轟的一下發熱起來,衝上去就給了一時驚呆了的許蕾蕾一個耳光。

女人猝不及防,身體朝旁邊踉蹌著,不料絆倒了旁邊的矮凳子,整個身體側翻撞在沙發前的桌子上,腰部被重重地頂了一下,隨著沉悶的一聲重響,倒在地毯上不能動彈。

吳保平正從床頭抽了幾張紙巾擦著鼻血,看到許蕾蕾倒在地上不動了,上前正想說別裝了,發現不對勁,女人臉色煞白,雙手捂住肚子,全身都蜷縮起來,嘴裏哼哼著發出痛苦的聲音。他一下子回過神來,慌張的蹲下不知所措地看著女人,說道:“你怎麼了?”

“快,打120!120!”許蕾蕾額頭上已經全是汗珠,雙手仍舊痛苦地捂住腹部。

吳保平趕緊叫救護車,轉而看著許蕾蕾,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情,隻是嘴裏不斷地說:“怎麼了?怎麼了?”

“報應!保不住了!”許蕾蕾抽泣起來,口中低聲喊著,“我好疼!我們的孩子……”

“啊?什麼?”吳保平的腦袋一下子就大了,癱倒在地上,渾身無力,嘴裏不停地說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由於失血過多,許蕾蕾昏迷了整整十幾個小時,第二天才醒過來,臉色煞白,看著來查房的醫生。

醫生閃躲不過她的眼神,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吳保平,輕輕拍了一下許蕾蕾的手,說道:“好好休息,身體最重要。”

許蕾蕾似乎明白了什麼,艱難地坐起來拉著醫生的手想要問什麼,但是終究沒有力氣說出來,一下子倒在病床上像死人一般。

這時的吳保平仍舊呆呆地守在床邊,因為他所知道的結果比病人現在知道的更加令人難以接受,而他是這個結果最直接的罪魁禍首。他不知道怎麼去安慰病人,因為他現在更多的是在譴責自己,一夜未眠,心力交瘁看起來已不是往日意氣風發的著名鄉鎮企業老板。他已經無法麵對她,在她昏迷的時候,他還可以守在旁邊,一旦她醒來他便不能看到她的眼神,那是能殺死人的眼神。但現在吳保平猶如跳上岸邊的魚,吧嗒吧嗒的身體還能跳幾下,但窒息幾乎是必然的結果——他是在許蕾蕾心裏窒息,他知道許蕾蕾此刻沉默背後的含義,但直到女人斬釘截鐵地說出:“你走吧!”事已至此,彼此都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