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帝國1(1 / 3)

【一】 人生轉角處 1

龍城,五月,夏季早早來到。悶熱的氣流籠罩著整個教學樓,炙烤過的熱浪撲來,吸到氣管裏都是燙燙的。

音樂教研組辦公室內。信天鴿正翻閱著一本舞蹈教科書,六一兒童節即將來臨,她準備編排一個大型舞蹈,讓所有的孩子參與進來,在節日那天都能露露小臉。

她對麵坐著的劉思雨,擎著一麵小鏡子左照右照,兩個指頭不停地舒展著眼角鬆弛的皮膚。和她相比,信天鴿的臉蛋嫩得能掐出水來。

門聲響動,教導主任袁文華快步走進來:“小信,校長請你現在過去。”

“哎,謝謝袁主任。”信天鴿甜聲答應,輕盈地飄了出去。

劉思雨聽著信天鴿的腳步聲逐漸消失了,朝著袁文華擠擠眼睛:“老羅又招呼這丫頭啥事?”她們已是十多年的老同事,交情匪淺。

“人家獲獎了啊,還是國家部裏頒發的全國性大獎,把老羅樂壞了。”袁文華鄭重地瞟了瞟眼前這位已經定型的老同事,一板一眼地說道。

“她又獲獎啦?來了三年不到,就數她活躍。”劉思雨顧不得照鏡子了,妒忌地直翻白眼。

“她啊,現在可謂獨領風騷。估計這次老羅要申報市局破格給她提職稱。”

“啊?那我今年的職稱又……又要泡湯了?”劉思雨難掩黯然,急切地向對方求證消息的準確性。她從教差兩年就整整二十年了,唯一的期望就是能調成“高級”,如果今年再不成這老臉真沒地兒擱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攆舊人,不服氣不行啊。”袁文華沒正麵回答,一臉的波瀾不驚。

在這所唯一的市重點實驗小學裏,為了評職稱,一百五十多號老師都擁擠在獨木橋上,每個人都鉚足了吃奶的勁兒,摩拳擦掌,時刻準備著鬥個你死我活。那競爭如真槍實彈。

信天鴿從校長辦公室出來,臉上泛著鮮豔的光澤。她的論文《中國當代小學生音樂教育與人格完善塑造》獲得了全國大獎。本是順手寫就的工作隨感,誰承想從上萬篇教學論文中脫穎而出,拔得頭籌。她難掩心花怒放,忍不住旋轉起來,飄逸的裙擺上下翻舞,如從天而降的一隻彩蝶。

信天鴿從小在媽媽的調教下歌舞兼修,大學又專攻音樂教育。按說選擇做小學老師是大材小用了,不過珍珠埋哪裏都會閃光,她不就用事實檢驗了真理嗎?

獲獎喜訊在網上很快就能查到,被分配到全國各地的同學們看到還不定怎樣羨慕呢。如果再破格評上高級職稱,那就更……她的麵前仿佛出現了一幅燦爛的畫麵:若幹年後的某一天,她成了中國音樂教育界的泰山北鬥,聲名顯赫,受人敬仰。

一時間,她真想拿著擴音喇叭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所有人。當然,這顯然不現實,那麼就先給老公秦勤通報一聲吧。她拿出手機,突然又改變了主意,迅速奔下樓,蝴蝶似的飄向校外的公話亭。

秦勤昨晚加班到淩晨,此時還在夢中為激情四射的NBA籃球賽呐喊助威,突然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強行扯開眼皮,看到是個陌生的座機號碼,以為又是推銷海景房的騷擾電話,不耐煩地接聽:“喂,哪位?”

信天鴿捏住鼻子,嗲聲說道:“喂,秦大哥,我是妮妮啊,你晚上有安排嗎?我們一起吃飯吧?”

秦勤一笑,一本正經地柔聲說:“是妮妮啊,我晚上有時間,說吧在哪見?”

“嗯,大哥說呢?”信天鴿繼續裝腔作勢。

“說你個頭,鴿子,來點新鮮的!”秦勤停止演戲。

“哈哈……一下子就被你猜到啦,真沒勁。”信天鴿忍不住爆笑。

秦勤被天鴿的笑撩撥得睡意頓無,心頭瘙癢無比:“鴿子,今天,早點回來!”

“知道了,我還有一節課,下課了就能回家。對了,我的一篇音樂教育論文獲全國大獎啦,今天你可要好好獎勵我。”

“是嘛,沒問題,老公給你做好吃的!等晚上——再好好慰勞你!”後一句說得曖昧,信天鴿臉一熱,體內湧起一股異樣的衝動:“沒正形,去你的,掛了!”

手機往床上一扔,秦勤旋進衛生間洗漱,忽然在鏡子裏看到腦袋上直直地站著一根衝天小辮兒,撲哧樂了——不用說,這又是天鴿的傑作。她總是趁自己熟睡之際搞點小情調,有一次居然畫了彩妝,幸虧自己有個習慣——每次醒來都先洗臉照鏡子,否則就這樣上了街還不鬧出笑話。

秦勤一邊解小辮兒,一邊哼歌曲。這是婚後逐步養成的習慣,他的小鴿子愛唱愛跳愛聽歌,他不自覺地也被熏染了。不過他是有選擇性地聽,像美國的傑克遜,還有中國的韓紅,是他堅決抵製的對象。這兩人有個共同點——都很中性,這是他無法接受的根本原因。可這倆中性人偏成了天鴿的至愛,每次討論這個話題兩人都會上演一場小角逐。

秦勤昂首挺胸地據理力爭:“先不論歌聲如何,單看形象,感官上有點那個……”

天鴿在做瑜伽,正陶醉於空靈聖潔的音樂中,驚訝地張大雙眸:“這樣偉大的音樂人,你竟然冠以如此論調,天那,這話也就咱們關起門來說說,你要敢出去吆喝,給你拍磚的都有。”

秦勤不屑地“切”一聲,表示誰拍誰還不一定。

信天鴿若是再辯白什麼,他就會猛地捕捉了那張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小嘴,用他的舌尖舔過那小嘴裏的每一顆貝齒,直到她酥軟在自己懷中,哼哼唧唧地完全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