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姐姐(1 / 3)

冷翠其實不太願意參加這個葬禮,畢竟,那人生前和她是死對頭。

死者的名字喚作“蕭青青”,兩天前,她於自己家中服毒自殺——冷翠感到很是不解,像蕭青青這樣一個爭強好勝的家夥為何會選擇這樣一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是以在剛剛得到蕭青青的死訊的時候,冷翠還以為這是有人在散播謠言。

冷翠和蕭青青工作於省農業大學的附屬幼兒園,冷翠的業績以及人緣都要比蕭青青出色,於是,蕭青青總是處處和冷翠對著幹,這一點都被大家看在了眼裏。因此,對於蕭青青自殺的原因,流傳著各種各樣荒唐的版本。其中最為離譜的當然是講蕭青青的死和冷翠聯係在了一起。一些人認為,蕭青青在與冷翠競爭的過程中長期處在不利地位,這導致他的心理壓力過大,最終到了難以承受的地步。

這次去參加她的葬禮是學校領導的意思,所有的同事都會去,若是冷翠不去的話勢必會落下閑話。

坐在開往火葬場的出租車裏,冷翠感到莫名的心神不寧。她已經有將近六個月的身孕了,這才是她不願去參加葬禮的真正原因。身為警察的丈夫本來打算陪同她一起參加這樣一個葬禮,隻是,他臨時接到了局裏的任務,隻得作罷。

這時候,一輛裝滿花籃的皮卡從右側駛過,車上的人不時將大把大把的紙錢拋向空中。紙錢在空中紛飛如同雪花一般。冷翠知道,離火葬場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在離火葬場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冷翠提前下了車。路邊盡是一些還沒有完全燃盡的花籃以及一些鞭炮的碎屑,一副淩亂不堪的模樣。很快,冷翠便找到了自己的同事們,每個人都打扮得素麵朝天,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也是迥然各異。

蕭青青的葬禮還沒有開始。此時,大堂裏正在進行著一場很是奇怪的葬禮——死者是個年輕男性,隻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他的遺像竟也用一塊白布蒙著。當然,最為怪異的是,參加葬禮的僅僅隻有一個人!雖然如此,火葬場方麵卻並未怠慢,服務還是相當到位的。也不知道這躺在大廳正中的玻璃罩子之中的男人到底是誰。由於距離較遠,誰也沒有看清楚。

十分鍾之後,蕭青青的葬禮開始了。參加葬禮的人排成兩列長隊,緩緩向著大廳前行。大廳門口掛著一對黑底白字的挽聯,上麵寫道:“想見音容空有影,欲聞教誨杳無音。”此時看來,無比的莊嚴肅穆。恍惚之中,冷翠聽到了哭聲,循聲望去,哭聲來自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他們大概便是蕭青青的父母吧。畢竟,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是做為冷翠這樣的年輕人所無法理解的。

輪到家屬講話的時候,冷翠險些嚇得驚叫出聲。或許不僅僅是冷翠,其他的同事見到這樣一番情景心中都不進暗暗犯嘀咕——此刻站出來講話的人的長相,竟然和蕭青青一模一樣!

“各位參加葬禮的朋友們,大家好,我是蕭青青的姐姐,蕭丹丹……”

冷翠之前確實聽說過蕭青青有這麼一個卵生雙胞胎姐姐,但今日一見,還是著實嚇了一跳——在冷翠看來,這對姐妹不但長相如出一轍,就連她們的眼神都驚人的相似——這種高度的一直令冷翠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與不安。冷翠突然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得異常的壓抑,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產生這樣的感覺。是以,她根本沒有在意這個蕭丹丹剛才到底聲淚俱下地說了些什麼。

當天晚上,冷翠用這樣一句話像自己的警察老公周策總結了一下她今天的所見所聞:“我覺得蕭青青的死不對勁……”

“嗬嗬,”辛苦工作了一天的周策慵懶地躺在床上,嘴角勾起一絲神秘的笑容,“嘿,真不愧是我的老婆啊——告訴你,其實早有人注意到這一點,已經向警方報警了。”

?

辛苦忙碌了一天,所有的工作終於完成,蕭丹丹終於可以一個人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柔軟的大床上了。這兩天,出了登門吊唁的客人以外,來她家拜訪的還有警察——這一點令蕭丹丹感到極其的不舒服。警察聲稱有人報案說自己的妹妹是遭人毒手,並非自殺。當時她嚇壞了。可是後來,警方經過多番調查,再次證實妹妹的死為自殺之後,一切又再次回歸原點。令蕭丹丹感到奇怪的是,又是誰向警方報的案呢?報案的目的是什麼?難道僅僅是出於惡作劇嗎?她知道,沒有人會拿一個人的死來開玩笑的。

雖然出了妹妹這個意外,但是她還是會忍不住去憧憬自己一個月後的婚禮。雖然她覺得妹妹過世不久自己便舉行婚禮多有不妥,但是她總覺得妹妹若是泉下有知,應該會祝福自己才對,所以便沒有更改婚禮舉行的日期——2011年8月6日,七夕節。

正在胡思亂想間,年邁的母親推門而入,坐到了蕭丹丹的身旁。蕭丹丹見母親一臉愁容,顯然是依舊沉浸在妹妹去世的陰影之中無法自拔。於是,蕭丹丹安慰道:“媽,您就不要難過了……唉,妹妹一時糊塗,做出這樣的傻事兒……可是,您還有我啊,您千萬別把身子搞壞了啊!”

“唉,”老母親說道,“我又何嚐不知道這些……青青要是能像你一樣,我不知能省多少心啊……這孩子任性慣了,事事都要爭強好勝,你這做姐姐的不知道受了她多少欺負啊……”

“媽,別說這些了,都過去了……”蕭丹丹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雖然是這樣……這孩子就這麼……就這麼……教我這個當媽的怎麼受得了啊!”話說到這裏,老人家不禁再次流下淚來。蕭丹丹隻得不住地安慰。

送走母親,蕭丹丹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倦意,簡單地洗漱了一番便睡下了。

午夜十二點,她被急促的手機鈴聲驚醒了。她伸手在枕邊胡亂摸了摸,終於摸到了手機。借著手機熒光屏,她瞄了一眼來電顯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00000000000!

這是哪裏的電話號碼?蕭丹丹揉了揉眼睛,當她再次將自己的視線移到手機屏幕上的時候,屏幕上的神秘號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個熟悉的漢字:

安天平!

見到這三個字,蕭丹丹才算是鬆了一口氣——安天平是蕭丹丹的未婚夫。他的父母早亡,性格也較為孤僻,在B市報社裏擔任編輯一職。這人對於情感方麵本來是一塊木頭疙瘩,誰料偏偏被蕭丹丹看重。

“天平……是,是你啊……”蕭丹丹抹了抹頭上的冷汗,說道。

“嗯……”電話那頭,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我想了很久,你妹妹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咱們的婚禮,是不是先……”

“不要!”蕭丹丹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樣,真的好嗎?”安天平依舊顯得有所顧慮。

“沒問題的,妹妹會在九泉之下祝福我們的。”蕭丹丹安慰安天平說道。

“還有一件事,”安天平說道,“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辭掉印刷廠的這份工作?”:

“你好煩啊!”突然之間,蕭丹丹的心中生出一股無明業火,“這個問題我不是回答過你了嗎?我想換換工作環境!”沒等安天平回話,蕭丹丹便掛斷了電話。

這樣一來,蕭丹丹再也睡不著了。這時候,她將目光移到了枕頭旁邊,哪裏放著一個低著頭呈現坐姿的洋娃娃——這個玩具陪伴了蕭丹丹足有十幾年之久。可如今看來,卻令人生厭。

“走開!”蕭丹丹一把抓起洋娃娃,走向窗邊,打開窗子將其扔出了窗外,動作一氣嗬成。忽然之間,她覺得一陣口渴,便出門去廚房的冰箱裏取了一聽冰鎮可樂。冰涼的液體順著她的喉嚨緩緩流下,那種難以忍受的燥熱多少得到一些緩解。

回房之前,蕭丹丹刻意望了望自己的隔壁——那是妹妹的房間,現在已然被鎖上了。蕭丹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凝注在那一扇緊閉的門上,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盯著這扇門已然盯了足足十分鍾了。她感到莫名的恐懼——難道這扇門被賦予了某種控製人心的魔力不成。

忽然,蕭丹丹竟然隱隱聽到那扇門的背後傳來了若隱若現的哭聲——女人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