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宣統元年,紹興府慕容大院。
北風卷過飛簷下的銅鈴,發出清脆悅耳的天籟之音。漫天飛舞的雪花簌簌飄落,那仿佛是主宰命運的天神撒下的一把把銀粉。大年三十的晚上,慕容府上下張燈結彩,鞭炮齊鳴,一派祥和喜慶的景象,濃濃的年味包裹著這個錯落有致的江南別院。
江南富商慕容慈正在書房練字,隻見他筆走龍蛇,“天地乾坤”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便躍然紙上。這時,丫鬟凝兒急匆匆跑進書房,見老爺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便忍不住往書案上多看了一眼。
“老爺,夫人有事相商,請您立刻過去。”凝兒恭敬地行了個萬福。
慕容慈完全沉浸在詩興之中,似乎沒聽清凝兒說的話,他慨然長歎道:
“乾為天,坤為地,乾坤逆轉,江山易主,民族共和大業有望,蒼生幸甚!”當他意識到凝兒就站在身旁時,不禁吃了一驚。凝兒是個普通丫頭,平日裏卻精明得很。她故作鎮定,回稟道:“老爺,凝兒剛才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對了,夫人有事請您過去。”
“知道了,我收拾一下書房就過去,你先退下吧。”慕容慈吩咐道。
凝兒用袖子擦去額頭上的冷汗,躬身退出書房,戰戰兢兢地跑回了夫人的房間。
此時,慕容慈的正室夫人柳氏正躺在床上歇息,柳氏已有九個多月的身孕,即將臨盆。她雍容華貴,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書香氣,算得上是一位飽讀詩書的賢內助。凝兒進屋後往床前的火盆裏夾了幾塊木炭,又把夫人的針織女紅拿來。柳氏開始用心繡起一雙花鞋來,那一針一線都飽含了這位傳統母親對即將出世的孩子的無限疼愛。
慕容慈將寫好的字揉成一團扔進了旁邊的紙簍裏,又將書案整理了一番。正當他要離開書房趕往柳氏的房間時,大院裏突然闖進來一群黑衣人。
他們一個個殺氣騰騰,提著寒光閃閃的大刀,搜索著自己的獵物。
院子裏的大黃狗盯著這群陌生來客,衝著他們狂吠不止。突然,大黃狗掙開鐵鏈撲向走在最前麵的兩個黑衣人,其中一個禿腦袋的黑衣人反應極為迅速,他甚至都沒正眼瞧一下飛撲過來的大黃狗,隻見一隻鐵爪猛然掐住大黃狗的脖子,五根手指齊用力,隻聽“哢”的一聲,竟生生將大黃狗的脖子給掐斷了。
禿腦袋的黑衣人將大黃狗隨手扔到一邊,大黃狗在地上掙紮了幾下,就斷氣了。院子裏的小花貓受到驚嚇,一溜煙躥上了旁邊的大柳樹。另一個黑衣人聽力異常靈敏,隻見他的耳朵動了幾下,甩手射出幾枚飛鏢,飛鏢帶著藍色冷光打進小花貓的體內,硬是將小花貓活活釘死在樹上。
這個黑衣人雖然臉上蒙著黑布,但額頭上文著的藍色蠍子清晰可辨,看上去比第一個黑衣人更殘忍更恐怖。
慕容大院的仆人們聽到院子裏的狗叫聲,紛紛跑出來,他們看到一群提刀的黑衣人正向他們撲來,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逃命。黑衣人大開殺戒,大院裏頓時鬼哭狼嚎、血流成河。
黑衣人一邊殺人一邊放火,滾滾黑煙遮住了明亮的月光,熊熊燃燒的烈火映紅了樹梢上的皚皚白雪。
濃濃年味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氣衝得蕩然無存……
慕容慈神色慌張地返回書房,他渾身都在戰栗,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嘴裏不停地說:“來了,他們終於來了……”這時,書房的門猛然被人撞開,一陣冷風卷著雪花吹進來,慕容慈心裏咯噔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與此同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麵前,此人正是慕容府的大管家黃冉。他進了書房,深邃的眸子裏立刻滾出兩行淚珠,悲傷地說道:“老爺,這群殺手看樣子是要將慕容府上下全部滅口,您和夫人趕快從密道裏逃走吧,我留下來跟他們周旋,實在不行,就跟他們拚了!”
“好你個攝政王,這是要將我慕容家趕盡殺絕啊,清朝就要完了,你也蹦躂不了幾天了,我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慕容慈仰天長歎,他努力克製住自己,不讓淚水流出眼眶。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對黃冉說:“黃管家,雪兒現在還在祠堂嗎?”黃冉抹了一把眼淚,答道:“大小姐還在祠堂,自從她上次闖了禍,老爺罰她在祠堂麵壁思過,她就一直沒離開過那裏。”慕容慈一把抓住黃冉的手,懇求道:“黃管家,自打你來到慕容府,我不曾虧待過你,現在慕容府遭此大難,我也隻能托孤於你。我這裏有一串佛珠,你務必要替我交給雪兒,告訴她,佛珠裏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將來就是丟了性命也不能丟了佛珠。事不宜遲,你趕快帶著佛珠從密道裏逃出去吧!”說完,慕容慈從手腕上解下一串佛珠,又推開書房的書架,轉動牆上的旋鈕,一扇門刹那間開啟,一條黑漆漆的密道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