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中秋,淩晨2點38分。
四川盆地北部,女皇市境內。
一輛銀灰色麵包車沿108國道線向南疾馳。道路左側是洶湧澎湃的嘉陵江,明月銀光之下,江麵浪花滔天。
麵包車裏坐了四個人,後座的胖子望著起伏的江水,吞了口唾沫,臉色有些不自然:“誒……我說強子,今晚有點兒不對頭哦,你看那月亮……”
開車的“強子”兩眼緊緊盯著前麵的路,沒有理會胖子。副駕駛坐著一個瘦竹竿似的青年漢子,雙頰凹陷,麵黃肌瘦,兩顆眼珠子卻像是夜晚的貓頭鷹一般閃來閃去。他回過頭罵道:“我說就你狗熊一天神神叨叨的,你看你一身賊肉,膽子還莫得蒼蠅大。既然來了,就不要怕。”
胖子狗熊對瘦竹竿說:“不是,老黑,你看嘛,今晚月入江心,水中含蘊,一團烏雲襲月,那江水又起伏不定,這明擺著是劫煞之象……”瘦竹竿老黑沒等他說完,又罵道:“先人板板哦!你一天亂七八糟的書看得不少,這都啥當口了還來擺聊齋?”
狗熊說:“你們還莫要不信,我看今晚這個事,正兒八經莫得搞頭。這個在《九峰五訣》上早就是寫好了的……”坐在狗熊旁邊一直沒吭聲的年輕人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強子、老黑,我那天就說了,你們把他喊上有球用嗎!他一天隻曉得扯把子,辦起正事來就拉稀擺帶的。”狗熊火了:“二九!你說啥子?你他媽有脾氣你再給老子說一遍!”二九說:“老子說你又咋子嘛!”
後座兩人越說越火憤,二九一把揪住了狗熊的衣領,狗熊瞅著他手背上的蠍子紋身,不甘示弱,反手也揪住了他的衣領。眼看就要動手了,開車的強子猛地一按喇叭:“吵個錘子吵!都是兄弟夥,正事還沒辦就先內訌,搞啥子屁事嘛!都給我陰倒起,莫開腔!”狗熊和二九果然不敢再說,強子減低了車速,一麵仔細看著路邊,一麵和老黑商量著。
車子拐過一個彎,趁著中秋明朗的月色,右側山崖上出現一片宏偉的古建築群,碧瓦朱簷,雕欄玉砌,好不氣派。老黑說:“莫停車,繼續往前走。”強子駕駛著麵包車又沿路開了幾分鍾,直到那片古建築連一點朦朧的輪廓都看不見,老黑說:“就是這裏,右拐。”
麵包車離開國道線,駛上了一條坎坎坷坷的老路。狗熊和二九都伸長了腦袋往前看,透過車頭昏黃的光線,隻見路麵凹凸不平,兩邊全是高低錯落的樹叢,隨著汽車的引擎聲,時不時驚起一群夜鴉,哇哇地衝向空中。
顛簸了大半個小時,車子早已鑽入了密林深處,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來,四人魚貫下車。借著月光,那片氣勢恢宏的古建築群,正安睡在四人前麵的山岩下。二九點了根煙,眺望著朦朦朧朧的建築群,吐出一個煙圈來說道:“第一次站在這個角度看皇澤寺,龜兒子,硬是霸氣!”
強子問:“老黑,信息可不可靠?那東西真的在皇澤寺?”老黑說:“放心嘛,絕對莫得錯。六子從成都發回的信息說,五代十國時期有個叫溫韜的人,這****的家夥幾乎挖遍了關中地區大大小小的唐代帝陵,然而都沒找到那樣東西。六子根據這個溫韜傳下的手記,然後結合啥子正史野史,民間傳說,狗皮膏藥的,推斷那東西既然跟武則天稱帝前有關,那麼十有八九是在這皇澤寺裏。”二九扔掉煙頭說:“那對嘛,那還緊說啥子?走起!這哈搞發咯!”
四個人相繼潛入皇澤寺,月色之下,寺內的亭台樓閣均披上一層淡淡的銀紗,和夜風中搖曳的樹枝相輝映,更增神秘氣氛。強子問:“往哪兒走?”老黑說:“說是在中心柱窟,跟到走嘛。”
淩晨的皇澤寺極其寂靜,四人鬼魅一般的身影,繞過則天大殿,從大佛窟往左轉,十來分鍾時間便走到了中心柱窟。強子打開一隻小手電,四下照了照。這石窟約十多立方米,並不算大,窟室方形平麵,平頂略弧,窟中央立方柱,由窟底直通窟頂,三壁各開一大兩小三龕。
中心柱是一根完整的石柱,又是一座造型精美的經塔,由塔基、塔身、塔頂三部分組成。強子照明,和老黑走近去搗鼓著,二九在窟外望風,隻有狗熊憂心忡忡,看看忙碌的強子老黑二人,又跑到窟口東張西望。
約莫隻一根煙的功夫,老黑低吼一聲:“成了!”狗熊喚回二九,四人聚集在石窟右側的佛龕前。二九望著地麵上出現的直徑約五十公分的圓形洞口,罵了聲:“我日哦,這不就是個地窖嗎,寺裏的和尚在這裏窖紅苕?”老黑也點了根煙,深深抽了一口,問強子:“咋樣?下不下?”強子說:“屎都漲到屁眼上了,還能不屙?”用手電照了照,目測這地窖也不過兩米多深。取下繩索來,在中心石柱上拴好,另一頭垂進地窖內。二九撩起袖子,搓了搓手背上的蠍子紋身說:“磨磨蹭蹭鬧球嗎?我先下。”
狗熊一把拉住正準備往下跳的二九,回頭看了看那根中心柱,說道:“這隻是一個簡單的易理機關,六子能推斷出來,當年那個溫韜就不曉得?何況,這皇澤寺已經存在一千多年了,這麼長的時間就莫一個人發現這個地窖?強子、老黑,我看這事真的莫那麼簡單。”其他三人白了他一眼,二九說:“就你屁話多!之前說好了的,找到那個東西後,算上六子那份,一共分成五份。你不下去可以,隻不過後麵分的時候,你莫要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