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的四小姐又被退婚了。”
攜著退婚禮的隊伍沒有興師動眾,卻也小轟動了一番,在登州城裏,這樣的鮮聞卻也可以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扯上三五天了。
三隻大箱子被抬進俞府正院,一隻箱子裝了珠寶首飾,一隻裝了布匹絲絹,還有一隻裝了滿滿的書畫文物。
耳府來的大管家在俞夫人麵前賠笑著:
“俞夫人見諒,退婚是老太太的意思,我們三少爺他自己也做不了主,天天悶在家裏愁眉苦臉的。”
一邊的管家婆張大姐是俞夫人的喉舌,喋喋不休道:“我們俞府又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門戶,貴府的難處,我們自然是知道的,再說了,本來這門親事,就是四丫頭不爭氣,她底子不幹淨,怨不得別人。耳管家,您請回吧,府外耳目混雜,我們就不留您啦。”
“俞夫人還真是明事理的人,那在下就回啦。這三隻箱子是三少爺特意囑托要交給俞四小姐的,請務必交給她手中。”
“這個自然是。”
待耳府的退婚隊伍離了府之後,俞夫人便對身邊的張大姐道:“快去跟那位說說吧,好歹是她的事,總得通知她一聲。”
“這些箱子……”
“箱子入了庫房吧,她一個人用不了這麼多。”俞夫人冷聲道。
跟前兩次退婚一樣,送去梧桐園四小姐房間的,隻有輕飄飄的一句話:“豈人,告訴四小姐,她又被退婚了。”
豈人試圖去安慰四小姐,然而她也沒想出什麼好話語來。
倒是四小姐自己沒心沒肺的說:“前幾年我們在南山寺許願做好姐妹,相互扶持到老,沒想到這回兒可是願望成真啦。”
說完此話,便似再也不想,埋頭於一堆信劄間。
這些信劄是俞家旗下的產業布藝樓送來請示大小事項的。坊間早年就有傳言,俞府擔心四小姐嫁不出去,便劃撥了一處產業叫她試著做台後掌櫃,說是台後掌櫃,其實誰人不知,這是賠了本的準備做嫁妝的。
“先前城南郭家和鄉紳孫家莫不是看中了她的產業,才中了媒婆的讒言,幸虧臨婚時有人暗中提醒,這才沒上大當。你瞧瞧,郭家現在都抱第二個孫子了,她俞四娘還沒嫁出去。”——坊間裏的人都是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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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年過,轉眼春至,春至天變。
京城那邊傳來消息:老皇帝三月底駕崩了。
新皇帝四月初登基,群臣俯首,天下太平,爭位失敗被封齊王的三皇子暮春時節離開京城。
齊王輕車簡從,車馬轆轆四月中旬抵達封地登州。
“悼念故人。”這是齊王到達封地之後的第一個心思。
帶三五友從,又帶六八兵仆,登州城外三十裏是長春湖。
長春湖狹長如勾,碧水幽幽,東北角,臨水一座朝陽的小山坡,山坡上清風簌簌,落英繽紛,桃花飄落處環著一座青青墓穴。
齊王立在墓前,暖風自南鼓鼓吹拂,撩起新君王的衣襟和幾縷青絲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