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望皇宮內外,惟餘莽莽,兩河上下,頓失滔滔。
無雪不成冬,熙寧七年的最後一場雪下的特別大,清掃的太監們前麵的路還沒推出來,後麵早又堵上了,這樣的掃下去,明天也掃不完,索性讓他們停了,讓雪下個暢快。鵝毛般的大雪洋洋灑灑,天空一片灰暗,感覺要天黑,又或者是天亮,起早了?
把燕兒搬到門口看雪,蓋的嚴實,自己領了香荷和侍女打雪仗。雪大能見度低更好的模擬了戰場形勢,冷不丁就挨一發,順著脖領子就往衣服鑽,打了個冷戰,爽。
失算了,宮女淺綠的製服在這種天氣下無疑成了保護色,隻要不發聲就找不到人,於是穿紫袍的我就成了集火目標,雪塊不要錢的往臉上砸,超準,感覺是紅警裏1V7冷酷。
香荷聰明,見自己紅色披風顯眼,挨了幾下就去陪燕兒,我從善如流,頂著一頭的雪沫子過去。“哎呀呀,不得了,這哪是宮女,一個個都禦龍弩直的神射手,都給打成少白頭了。”
“濕的,快進去換衣服。”挺腰腆肚的站起來,臉上換成憂國憂民的樣子,“就知道瘋,這麼大雪,宮裏沒什麼,外麵的莊戶的屋子可受不住,也不知道叫人去看看。”
起來的時候就說,現在趁著香荷在眼前又說,不就是為了顯示自己獨一無二的地位嗎,我都孫子一樣的伺候著,還想咋樣?兩莊子都派人過去叮囑了,要及時清理屋頂積雪,明天就初一,現在還能出去?“兩邊的管家都是信得過的,瞎擔心。”
“瞎擔心。”大哥說,搓搓手暖和幾下,“該做得都做了,人也派去了,與其擔心,不如靜觀其變。我現在擔心的是西邊,這麼大的雪,青唐和西夏怕是不安分。”
有點擔心流民,自己家的莊戶都受不住,別說他們了,沒想到大哥動作快,早就安排好了。“也是。”雖然雪大,不過有朝廷幫襯,流民起碼不會死太多人。但是青唐和西夏難捱了,青唐還好說,起碼商路還算通暢,加上自己平時的積攢,勉強能撐過去,西夏就完了,白災的恐怖不下於蝗災,犯邊是遲早的。說來大宋也冤,攤上幾個半遊牧的鄰居,春天揭不開鍋了,過來打一下,夏天天熱,騎馬涼快,也溜一圈,秋天草黃馬壯,來一趟,冬天受災沒吃的,走一遭。少馬的大宋是勝不能追,敗不能逃,這都怪唐朝,將養馬地盡付外族造成的苦果自己吃了不算,還留給大宋,現在已經吃了一百年,看樣子還要繼續吃下去。“那就打吧,運那麼多火藥過去不就是為了打仗?不過也說不定,興許人家那邊沒下雪呢,斥候細作就沒報告?”
“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打仗不是兒戲,以為是你和四哥拿張輿圖瞎比劃?”拿隻幹淨的毛筆學著我玩轉筆,愁眉苦臉的,“永興軍大雪封路,軍報有些拖延,也隻能能軍報到了再說,年都不讓人過安穩。”
瞎比劃怎麼了,那是憂國憂民,再說自己這邊防守還不是說打就打,非等人掀了你被窩才惱?不和他說,一說就是錢,弄不好自己得吃虧。“聽說高麗派使臣來了?”
“嗬嗬,二哥倒是消息靈通,打聽這些做什麼?”笑著起身又拿出望遠鏡偷窺侍衛,“有來必有往,要不派你去趟高麗?”
“切,稀罕去,還消息靈通,整個皇宮都知道棒子來了。”後世就不是好東西,別說祖宗了。當年太宗攻遼,說好了高麗出兵夾擊,結果人家按兵不動,害的太宗大敗而歸。“他們來就是為了錢,別指望著他們牽製遼國,連惡心都算不上,人家齜下牙,就嚇得改遼國年號,這樣的小國有什麼用,還沒青唐聽話。”
“棒子,什麼棒子?”大哥疑惑的看著我,“你說高麗?”
“嗯哼,給你看看他們國家什麼樣。”用筆畫了個小丁丁,神似,今天狀態不錯,比上次給燕兒畫的好多了。“像吧,男人胯下之物,說著不文雅,叫棒子便宜他們了。”
大哥對我畫的地圖不感興趣,搖搖頭,“看來二哥是不怎麼待見人家。嗬嗬,身邊都有不待見的人,別說他國了。可是不待見也得見呐,遠交近攻,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派上用場了。小國重利,我便予他,所出不過兩千上軍一年的額度,算不上多,可一旦把他拉下水,起的用處就不止十萬大軍那麼簡單。”
長期投資啊,太宗開始到現在斷斷續續的少說也朝貢了十幾回,一百多萬貫拉回去也沒見有什麼回報,這貨光吃不拉屬貔貅的,你還指望他吐哇。可咱不是皇帝,到不了那麼高的層次,興許還有什麼打算沒說呢,反正大哥說一半留一半我已經習慣了。“這是朝廷的事,我就不多嘴了,養虎噬主的事情多了,小心他是安祿山第二,不是,我讀書少,找不到合適的人比喻,你意會吧。”
“知道就好,你要是想知道養虎噬主的事情,讀讀《五代史》,嗯……”大哥的表情有些尷尬,根本不用看《五代史》,本朝太祖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大哥羞極而惱,扯了張單子扔我臉上,“沒事亂打聽什麼,你望遠鏡的作坊準備的怎麼樣了,出了年要一百部,造的出來嗎?”
哦?真按合同下訂單了,不錯。“造不出來也要造,君命難違嘛,等著啊,我馬上準備,年不過也給你造出來。”美滋滋的揣兜裏,迫不及待的回去找香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