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雄俊黑馬的長嘶,忽然平地而起,驚起林中飛鳥。
在一條甚寬闊的山道旁邊,一顆高大樹木樹蔭下,一位留著短鬢,著青色袍服的,中年管家模樣的男子,聞聲急忙行至樹下,安撫嘶鳴的馬匹。
低頭看著一匹純黑色,個頭高挑的駿馬,高高揚起前蹄不安地踢踏,男子不怒反笑,“就你最靈醒,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你”,說著他抬起頭平視前方,隻見從山上下來的曲折山道上,五六位男子一同朝著他這邊走來。
為首的正是那一位英氣少年。
少年姓梵,單字一個燁,乃是當今盛威卓著功名赫赫的鎮武將軍的公子。
梵燁也瞧見了樹蔭下的中年男子,昂首闊步行至樹下,喊了一聲“袁叔”,便招呼一聲,讓跟隨他的兒郎們坐下喝口水。然後來到剛才嘶叫不休的黑馬身邊,輕柔地撫摸著馬頭,以安慰昂首甩尾的駿馬。
梵燁順手接過,被他稱為袁叔的男子遞過來的水壺,咕咚喝了一大口,清涼的泉水順著喉嚨滾入腹中,將身上的燥熱一掃而空。
待他喝完,袁叔順手接過水壺放好,出聲道,“時辰也不早了,讓這些個毋貨吃點東西就該上路了”。
梵燁看著麵前的一個半大漢子把喝到半空的水壺倒提,往頭上一澆大呼痛快,搖頭微微一笑。又轉頭看著樹蔭外的千裏原野,萬裏晴空,心底生發出一股難以名狀的雄壯與喜悅,“好”。
一刻種後,龍首山西側馳道上煙塵滾滾,馬蹄翻飛。
梵燁雙股夾緊馬腹,身子隨著馬蹄上下起伏。
身後的景物在飛速向後退去,那座他曾晝夜生活過的雄城,此刻和他漸行漸遠。耳旁呼嘯過清涼勁風,帶走那些他曾無比熟悉的物事。
鍾鼓樓回蕩的悠悠鍾鳴音,通汴河上絡繹不絕的雕梁畫棟,東華門外的富麗堂皇,南熏門內校場的莊嚴肅穆,此刻都煙消雲散。
從田野間吹來的清新涼風,帶著微微青草香撲麵而來。一望無際的田野上,麥苗卷蕩起萬層綠浪。
不同於青都十丈軟紅的富麗堂皇,沒有三丈圍牆包裹的田野空氣,是如此的清新舒暢。
遼闊的原野上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遮擋視線,蔚藍的天空下,西北麵的天空綿延成一條舒緩的曲線,遼闊中更顯蒼茫。
東麵龍首山巍峨高聳,引領東北群山更見雄渾壯麗,蜿蜒而過的碧紗水溫柔娟秀,在勁風中盤旋飛舞憑添楚楚。似能聽見蟲鳴娃叫充盈於耳,亦可覺察鳥鳴瞅瞅吟唱枝頭,田野間屋舍炊煙嫋嫋不絕如縷,梵燁的一顆心跟隨清風直上九霄。
俯瞰這一片富饒豐盈的漢家腹地,一股自豪夾雜著無邊的喜悅油然而生,“吾輩少年,虎視鷹揚,正當其時,橫山,我,梵燁,來了!”
過夔州而入蒼瀾,朔流而上蒲陽津,折道向北一路奔馳入韶易,韶易乃西北通都大邑,韶易北上三百裏是為社稷的藩籬,橫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