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又靜等了一會兒,突然外麵響起了一個人的腳步聲。接著,門輕輕地被推開,一個人影閃了進來。老馬一看,正是在照片上見過的阿大。
老邊招手道:“來得正好,狗肉剛剛燉好,快坐下。”接著一指老馬介紹道,“這是我白縣的一個老表,今天剛好撞上了。”
阿大蓬頭垢麵,身上滿是泥屑草屑。他一進屋兩眼就像餓狼一般直盯著那口鍋,鼻子不停地吸氣。聽完老邊的話,他連看也不看老馬一眼,徑直撲到火塘前,蹲著,拿起勺子,舀起滿滿一勺狗湯,迫不及待地送到嘴邊。他也不管那狗湯有多燙,嘬嘴皺眉地就喝了下去。
一連喝了三勺狗湯,他才把勺子放下,深深地吸了口氣,坐了下來,然後咂摸咂摸嘴巴,說道:“味道還沒完全出來。”又咂摸咂摸兩下,掉頭望向老邊,“好像少了甘草。”
老邊點頭說是。阿大就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紙包,得意地一笑:“還好那天我回家,帶了一包狗料。”說罷,攤開小紙包,從中挑出幾根甘草,扔進了鍋裏。
老馬心中一陣狂跳,想不到這家夥竟然真來了。他下意識地把手伸向腰間,卻見老邊衝他擺眼色。老馬這才記起答應老邊的事,他既不能在天亮前抓阿大,也不能打電話通知增援,事到如今,隻能隨機應變了。於是暗中一咬牙,讓自己鎮定下來。
三個人開始開懷暢飲。那阿大大口吃肉,大口喝湯,吆五喝六,別提多快活,完全不像一個背負殺人命案的逃犯。
吃到夜裏十二點,酒壺見底了。阿大想都不想,抓起酒壺站起來:“我去打酒,你們等我一會兒啊!”
老馬條件反射般跳了起來,一手抓住他的肩膀說:“我去我去。”阿大扭著肩膀嚷:“你是客人,讓你打酒,成什麼話?”
老馬還想去搶酒壺,老邊也過來拉住他,衝他連打眼色:“讓他去吧,曆來都是他打酒的。”
老馬一猶豫,阿大早已經大步走出門外,一眨眼就走遠了。老邊拉著老馬,把他按回到位子上,說:“你就放心等著吧,他一會兒就回來了。”
話是這樣說,老馬仍是感到後悔了。他覺得自己這麼做簡直太冒險了,或許阿大已經看穿了他的身份,借打酒的機會跑了呢?想著想著,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老邊說買酒的地方在三裏外,半個小時足夠了。老馬坐立不安,半個小時很快過去了,可阿大並沒有回來。老馬拿著手電,站在門口不停地往小路上照,始終盼不到阿大的影子出現。
老邊卻仍然穩坐釣魚台,一副悠哉遊哉的模樣,衝他笑道:“放心吧,跑不掉,我敢用人頭擔保他會回來的。”
老馬心裏急出了火,恨恨地說:“你說得輕鬆,他要是真跑了呢?”說罷,忽然看見自己衣服底下露出一截手銬,腦袋不由得“轟”的一聲響:完了,肯定剛才不注意,讓阿大發現他藏著手銬了。
老邊也是吃了一驚,低頭想了想,沉吟道:“就算他知道你是警察,那也不用擔心,如果我猜得沒錯,他應當還會回來的……”
“如果你算錯了呢?”老馬沒好氣的一聲大喝,把手一摔,掉頭衝了出去,準備去追阿大。沒想到才跑幾步,卻聽見遠遠的腳步聲往這裏走來。
老馬喜出望外,迎上去一看,不是阿大是誰?阿大笑道:“你怎麼跑來了?等急了吧?”
老馬心想,不能再錯過機會了,就想立即進行抓捕。沒想到,阿大卻搶先說道:“警察同誌,咱們回去接著再喝。”
老馬大吃一驚,阿大果然看穿了他的身份。
兩個人回到屋內,重新坐了下來。阿大神色自若,給三隻空碗倒滿了酒。老馬忍不住問:“你既然知道我是警察,怎麼又回來了?也好,這樣我算你投案自首。”
阿大大聲歎了口氣:“我本來是想趁機逃跑的。雖然我也知道,不可能跑得掉幾天,但好歹跑一天算一天吧。我已經跑到半山了,後來想想不對,又折回來,打了酒,這才回來遲了。”
老馬問他:“是什麼不對?”阿大說:“我還有一樣東西沒吃呢!”說罷,對老邊道,“是你藏起來了吧?”
老邊嗬嗬一笑,起身拿了一塊肉過來,扔進了鍋裏。阿大抄起筷子,在鍋裏東撈西撈,把剛扔下鍋的那塊肉夾起來。老馬一瞧,原來是狗鞭。
隻見阿大直瞪瞪地望著狗鞭,一邊搖頭,一邊歎氣:“唉,這東西害死人哪!我一想起還沒吃到這玩意兒,這麼跑了,明天一定會後悔得跳河不可。算了,最多就是少活幾天,這麼著,我就回來了。”
老馬聽罷,禁不住一拍大腿:怪不得老邊這麼胸有成竹,原來他早料到這一招,把狗鞭藏了起來,就等於給阿大鼻子穿了個圈,線在這頭捏著,不怕他不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