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拉。
玻璃破碎的聲音。
就像揮去眼前的灰塵一樣,珍寶的大盜粉碎了阻擋的障礙。
即使子彈也無法完全打破的玻璃罩被人徒手打破了,這種事情即使想一想也駭人聽聞。
並非人體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是在這之前,沒有人具備這份前無古人的勇氣和不顧後果的愚蠢。
明明腳邊就有掉落的手槍,展廳內可供取用的工具也不在少數,卻非要固執地用脆弱的肉體擊打堅硬的屏障,就像不懂使用道具的猴子。
怪盜為自己的野蠻付出了代價,他的手以看上去就很痛的形狀扭曲著,整個手臂都已經被血染紅了,但或許是身中無數子彈不死、全身上下無一處沒有負傷的緣故,他可怖的樣子沒有令身後的人們大驚小怪,應該說事到如今,他們早已經適應這份難以理喻的錯愕感了。
竊賊和寶物隻有一步之遙。
之間的空氣如同鏡子一樣,倒映著微笑。
分不清真實和虛幻,但那微笑卻是截然不同的。
安靜、柔和,如同聖母般的慈祥微笑。
蒼白、狂亂,堪比魔鬼的血紅色輕笑。
一麵是在高超的畫技下活過來的線條和色彩,一麵是單調卻支配著現場氣氛的詭異麵具。
相去甚遠的兩件事物,因為難以抗拒的暴力而聚攏到了一處。
就像是要吞食眼前的美好一樣,醜惡的麵具不斷、緩緩地接近著。
無視後方的警告聲,假麵下的眼神極為專注地盯著麵前的畫作,似乎本身也為這古今無雙的絕美笑容而沉醉不已。
好美。
好想要。
好想完完全全、一絲不剩地……毀掉!
怪盜默念著自己的心聲,雙手顫抖著,仿佛是要將神聖的東西捧起來一般,伸了過去。
他的耳中沒有了他物,他的眼中沒有了他物,他的腦海中沒有了他物。
隻有被甩在身後的敵人充滿無力和不甘的喊叫,隻有通往終點的最後一步中的滿足和快樂,隻有此時此刻令他著迷的享受。
比起破壞的結果,他更熱愛這破壞的過程。
如癡如狂地沉浸在這欲罷不能的愉悅之中的怪盜沒有注意到,展廳之中不知何時陷入了沉默。不尋常的死寂在空中擴散著,嘈雜的現場如同被按下了靜音模式,空氣似乎喪失了振動的能力。
沒有察覺的怪盜繼續著自己的罪惡行徑,沾滿血的手距離稀世的名畫隻有一厘米的距離。
是將她撕碎呢,還是焚毀呢?
瘋狂的破壞者無言地想著,但無論如何,即將染上血色的人類至寶,已經難逃被褻瀆的命運。
或許是過於興奮了,怪盜覺得自己的眼前出現了模糊,近在眼前的東西也變得遙不可及起來。
奇怪的朦朧感終於讓他驚醒,他環視四周,發現一切都變了模樣。
自己正置身於一片濃霧之中,警察們已經不見了蹤影,展出的藝術品也好像不翼而飛了,視野被限製在狹小的空間裏。他急忙向前邁了一步,本該是名畫的前方,空空如也。
荒謬感在心中回蕩著,室內出現濃霧,目的功虧一簣,自己顯然被別人耍得團團轉。
即使如此,怪盜也沒有氣惱,驚喜的笑聲在白茫茫的迷霧中響起。
“這真是意想不到的展開。果然啊,人生就應該充滿不確定性,才顯得倍加有趣!”
邁開腳步,怪盜漫無目的地在迷失的大霧中散著步,他看上去一點也不著急,猶如閑逛般不緊不慢地驅使著自己的雙腳,東張西望之時還不忘讚歎地咋舌。
“不像是空間轉移,否則我一定會有所感應。難道是在這裏構築了迷宮一樣的結界?好像也不是這樣……”
一邊走,一邊冥思苦想的樣子。
“啊,有了。是不是這個迷霧本身就具備讓人迷失方向的屬性呢?看似走了很長時間,實際上根本是在原地轉圈。我還是在展廳裏,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