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神乎其神的槍法。
在新兵訓練營中,才剛剛應征入伍的少尉就展現出難得一見的才能。無論是基礎訓練,還是體能測試,他永遠是獨占鼇頭的,更令人感到吃驚和羨慕的,就是與拚盡全力的其他人相比,他總是顯得遊刃有餘,就像對這些常人如同折磨的訓練早已經********似的。他的搶眼表現,甚至贏得了新兵訓練的總負責人——那位穆阿維葉上校的青睞。這也是他一從新兵營出來,就成為了率領一隻小隊的少尉的原因。
但少尉最令人津津樂道的,還是他高速而百發百中的槍法。每一次在射擊場上,他都是最耀眼的明星。看著他的射擊,能帶人一種難以自拔的沉迷感。
原本殺人的技巧,在他的手中,已經升華到了藝術的境界。
而此時,這殺人的藝術正以最激烈的方式呈現在士兵們的眼前。
連貫的槍聲聽不出中間的間隔,靈活的手腕優美地擺動著,矮小均勻的身軀隨著後坐力的發生而進行著賞心悅目的微微扭動,漠然專注的神情仿佛一位在精心雕刻著作品的藝術大師。
此時的少尉,威風八麵、凜不可犯。
一幀幀的畫麵其實隻是殘留在腦中的影響,真正的戰鬥在兩秒之內就已經結束了。
在巡邏隊的麵前,已經沒有站立著的人了。
街道上鴉雀無聲,就好像剛才隻是一場幻夢而已。
但是,當殷紅的液體流淌過自己的腳下之時,怔立的士兵們才發出了驚聲尖叫,並終於意識到,敵人已經被悉數擊斃了。
根本談不上戰鬥,用“戰鬥”一詞實在太貶低少尉、抬舉他的敵人了。這隻是一場壓倒性的、強弱太過懸殊的屠殺。
但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一想到這場屠殺所造成的後果,年輕士兵們的身體就不由戰栗了起來。
“少尉,你……殺了這麼多人,我們怎麼向上麵交代?沙馬爾那邊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可是大食首屈一指的大貴族啊!”
長時間的等級分化,讓平民對貴族有著天生的畏懼和服從,這在尊卑思想根深蒂固的北大食尤其明顯,他們或許不在意軍令的處置,卻不能不在乎貴族的報複,即使這個貴族是外來的。
但少尉似乎完全不擔心,他麵無表情的臉上平靜地就像沒有做出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沙馬爾家族?我們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即將消失的貴族擔驚受怕。”
“什麼——?”
淡淡的一句話,讓士兵們一片嘩然。
所有人都閉上了嘴,眼珠急速地轉動著,猜測著隱藏在這句話背後的意義。
一個平時和上尉關係不錯的士兵輕聲問道:“燎,你是不是受到了什麼內部消息?”
以“燎”這個在大食人中少見的發音作為姓名的少年軍官環視著不安的手下們,像是要安撫他們的心情一樣,有力地大聲回答。
“費薩爾的野心太大了,他妄圖趁阿穆爾元帥領軍在外、國內空虛的機會拉攏軍隊,掌握王國大權。雖然不知道具體細節,但是穆阿維葉上校告訴我,今晚塔裏克將軍就將摧毀費薩爾的陰謀。我想,他和他的傭兵們沒有機會見到明天的太陽。”
並不給士兵們太多震撼的時間,少尉揮了揮手下令。
“繼續巡邏,今晚我們的任務就是不讓一個沙馬爾的漏網之魚逃走。”
“至於這些屍體,就放置在這裏,讓其他心懷不軌的分子看一看,犯上作亂的下場!”
領著驚魂未定的士兵們,少尉闊步前進,對於腳下的屍體,他冷靜得就像經過路邊的石頭。
隨著他們的背影越拖越長,夜幕終於降臨了,仿佛是為無人照料的屍體們蓋上一層黑布。
突然,黑夜的裹屍布被掀開了。
一道虛弱的身影,搖晃著站了起來,他注意著不發出任何聲響,跌跌撞撞地向遠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