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何不把燕趙王氏一並鏟滅?”相比遠在楚地的羅氏,盤踞京師周圍的王氏,才是錢宏兮登上天子位後最為頭疼的世家。王氏不但是北天家最堅定的支持者,還在北方的政治軍事中擁有極大的影響力,南天家的天子登基,定會處處受製於它。所以琴未挽才會有此一問。
“如今正是我準備登基的關鍵時期,這等瓜田李下之事,絕不能發生。”錢宏兮眼中閃爍著隱忍與狡黠,“而相對的,誰也不會想到,時隔十幾年,在我父親在位之時,就拒絕了我錢家招攬的羅氏的滅亡,會與我有關。”
天子之位,十年一換,由北天家趙氏與南天家錢氏輪流南麵稱孤。十幾年前,還是錢宏兮的父親錢澤聖在位之時,錢氏意圖拉攏荊襄羅氏,使之與支持自家的兩江曹氏與嶺南林氏連成一片,以擴大南天家的勢力,卻遭到羅氏的拒絕。曹氏、林氏擁護南天家,王氏、田氏支持北天家,其餘五大世家保持中立,並從家中派出代表,就任五連席,製衡南北衝突,這已經成為帝國建立以來的慣例,羅氏不願打破平衡,也情有可原。但這卻觸動了錢宏兮的逆鱗。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既然不肯歸附,便讓你滅亡。這是錢宏兮奉行的帝王原則。他並沒有覺得過分,反而認為,天子就應該有如此氣魄。按照錢宏兮的理解,身為天子,絕不應該像如今在位的趙遠瀾一般,清心寡欲、無所作為。相反,天子理應具有最強烈的欲望,財富、權力、美色等等世間一切人們爭相追逐的事物,皆應收入自己囊中,但並不是為了自己享受,而是為了自己的家族和這個國家而使用。他有一個天大的抱負,就是要讓錢家的皇位萬世不易,然後率領華夏,君臨天下。為此,不擇手段、不計犧牲,擋在自己路上的障礙,必須予以毀滅。而羅氏,就是自己獻給錢氏天下的第一個祭品。
“那麼,您又何必犧牲辛曇兒,讓她活著,控製住王興甫,不是更為有利麼?”
一切都是陰謀。楊曇兒與她的家人,都是錢家的人,如果用一個詞概括他們,那就是死間。他們為了完成任務,可以犧牲一切,包括自己與家人的性命。辛曇兒與王興甫交往、驅車撞死老人、上告王興甫、之後又接受和解、最後引鬼麵殺死楊曇兒,從頭到尾皆是錢宏兮設計好的圈套。
“過猶不及啊。”錢宏兮淡淡笑道:“王氏曆久不衰、屹立千年,自有其過人之處,我可是不敢有一絲僥幸啊。與王氏獨子交往的女人,燕趙衛還不把她的出身來曆追查得清清楚楚?與其被王氏看出破綻,不如在她與王興甫戀奸情熱之際忽然消失。年輕人總是幻想著美好,而辛曇兒的逝去,讓王興甫永遠記得她的好,對此念念不忘。即使王氏真的查到了什麼,王興甫也隻會認為這是家族讓自己忘記舊愛、去尋新歡的手段,叛逆期的少年,可是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錢宏兮為自己的周密安排和洞察人心而自豪地輕笑幾聲,繼續道:“既然辛曇兒必須要死,何不在她的死上做一番大文章。”
“所以您故意放出消息,將王氏逼到了風口浪尖。”
“民眾都是嫉恨權貴、愚蠢卻不自知的,隻需稍加引導,輿論的矛頭就會指向王興甫和他背後的王氏。”
“但百姓也是軟弱的,他們隻會口誅筆伐,不會付諸實際。”
“我本就沒有想讓他們做出行動,隻要令王氏有所收斂,不敢再明目張膽地擴大自己的勢力就足夠了。何況,不是還有一心順應民意、誅惡伐暴的鬼麵嗎?”錢宏兮笑了,帶著滿滿的嘲弄。
“然後您隻需舒服地在這裏坐山觀虎鬥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