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守心與李觀騏還真算得上是故交,四年前,他無意中傷了林若水,也間接成全了李、林兩人的緣分。一年前,李觀騏逼得石守心與白雪心於東嶽絕頂處定情盟婚、跳崖殉情,兩者的關係,著實奇妙而玄奧。但石破並非石守心,故意如此說,卻是刻意挑釁的。
眾人聽得他所言,一時間議論嗡嗡,覺得不可思議。
卻是石承嗣湊上前來,伸手去拉石破,他一身酒氣,為石破不喜,偏身躲過,他也不惱,訕訕笑道:“守心,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今天你們一家算是團聚了,我石家的崛起,就在眼下了!”他已經開始想象石守心歸來,二弟與田真破鏡重圓,石家在田氏的扶持下重振聲威的情景了,趁著醉意,口無遮攔地道破了真心。
“怕是難以遂你石家之願了!”林英啟在一名嶺南衛的攙扶下走上前,原本笑眯眯的小眼吞吐著逼人的淩厲,“石守心殺我嶺南衛無算,老夫要將他送官法辦!”
“守心……你……你竟殺了嶺南衛!”
石破看也不看驚慌的石承嗣,饒有興趣地對寶刀未老的林老爺子說道:“個把人命,又怎麼會放在堂堂嶺南林氏的眼中,您老先消消氣,過一會兒就不放在心上了。話說婚禮進行到哪裏了?好像是入洞房吧,那就趕緊的吧,別讓李兄等急了,人家可是追了你家閨女這麼多年,也該讓他以償心願了吧?”
對於石破的瘋言瘋語,林英啟哼了一聲,不緊不慢地退回香案前,吩咐道:“全體嶺南衛聽命,將這小子拿住了,生死不論!”
不消一刻,從廳堂中湧出數十人,他們個個目露精光,手持刀槍棍棒,還有拿著手槍的,將石破團團圍住。衛長林憲安雖然戰死,但他率領的不過是衛中的外圍人物,核心成員皆留在廣場四周的房舍中,暗中保護貴客的安全,如今宗主下令,摩拳擦掌的他們當然一躍而出,誓要將眼前之人大卸八塊,為老衛長報仇。
見情形不妙,石承嗣驚呼一聲,叫著“石守心已經被逐出石家,他的所作所為,一概與我石家無關”,逃回了坐席。而石承業則心急火燎地央求著:“真兒,守心好不容易死裏逃生,你不能再將他棄之不顧啊!”見田真怔怔地全無反應,又讓石玉竹去求。
“婆婆,玉竹要回到夫君身旁。”
“你哪裏都不許去!”田真扯住兒媳,“這孽子自尋死路,就不要怪別人不去救他。”臉上綻放出的笑容,竟如此美麗而殘忍。
“石守心,束手就擒,有我為你說項,林氏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姐姐雖死,眼前之人畢竟是她的摯愛,白昭揚愛屋及烏,已決意豁盡一切也要保住石破的性命。
“虧那些嶺南衛對你推崇備至,他們死了,你卻一聲不發地幫我這個殺人凶手!”義正詞嚴的話語讓白昭揚一愣,慚愧頓生,但此話由石破的口中說出,實在令人驚奇。石破冷笑一聲,繼續道:“這滾滾紅塵,就是如此,人們嘴上高喊著公平正義,優先考慮的卻總是自己或是最關心的人,說白了,不過是讓自己得利或者心中得到慰藉。人,不分內界外界,都是自私而虛偽的。我石破,就是要將你們臉上的遮羞布扯下來,讓全世界的蠢貨們見一見,你們到底生活在怎樣的浩蕩天下!”
這人瘋了!這是場上所有人得出的結論。所以,沒有人再試圖與石破進行對話。
白昭揚苦歎一聲,他早該想到的,以石守心的個性,姐姐去世,他絕承受不起這樣的事實,瘋癲與人格分裂,是最好的逃避方式。但即使如此,他還是不得不替他在林老爺子麵前說情。而石承業也不顧大哥的阻攔,跪在了林氏宗主腳下苦苦哀求,言明子不教父之過,將自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求放過犬子一命。
林英啟沉著臉,片刻後終於說道:“拿下!若敢反抗,就地格殺!”
白昭揚的麵子不得不給,他不但是白氏次子,更是龍魂中炙手可熱的龍子,但也要考慮到林氏的顏麵與屬下的心情。都被打上門來了,隻言擒不言殺,叫林氏如何麵對天下世家豪門,今後如何讓嶺南衛甘心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