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真要與我等為難。”準提不忍兄弟相殘,看向接引的目光帶著懇求。
“為難師弟的,正是師弟自己。”接引淡淡說道:“你心中執念太深,如此怎能得成大道?”
“莫拿道理壓我,我隻問師兄,今日是不是要做那天道的走卒!”
“道理也好、鴻鈞也好,我不是任何人或物的走卒。今日還了師恩,就少了一份人情壓身,我才能輕裝上路。師弟,當初你要成就獨尊,我唯求大自在。因果循環,竟定下了今日之爭的業果。寶筏窄小,一次隻能渡得一人,師弟,萬勿留手,且看最終你我誰能乘上!”
接引盤膝而坐,口念“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不複還有。”
準提一聽之下大驚失色,叫道:“不好,快退!”
卻已來不及了,在猴子震驚的眼中,四個聖人一齊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十三天外,聖境藏樂土,頂摩霄漢中,根接須彌脈。巧峰排列,怪石參差。懸崖下瑤草琪花,曲徑旁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卻似火燒金;白鶴犧鬆立枝頭,渾如煙捧玉。彩鳳雙雙,青鸞對對。彩鳳雙雙,向日一鳴天下瑞;青鸞對對,迎風耀舞世間稀。又見那黃森森金瓦迭鴛鴦,明幌幌花磚鋪瑪瑙。東一行,西一行,盡都是蕊宮珠闕;南一帶,北一帶,看不了寶閣珍樓。天王殿上放霞光,護法堂前噴紫焰。浮屠塔顯,優缽花香,正是地勝疑天別,雲閑覺晝長。紅塵不到諸緣盡,萬劫無虧大法堂。
此處,正是準提最為熟悉不過的西天極樂淨土,唯一令他奇怪的是,諸位菩薩金剛都不見了蹤影。
“這裏不是西天,是接引一人的淨土!”通天正想用陷仙劍虛空挪移之術返回原地,卻發現這裏根本不是天地間的某處,而是某人的識海之中,那始作俑者自然是接引。
“師兄,這便是我釋道最為艱深的漏盡通神通?”準提一臉複雜地問道。
“一切諸佛菩薩,有十方無量淨土。這裏隻是重現了西方淨土,與無量相差何止萬裏。漏盡通,乃證得漏盡智煩惱盡除、得解脫、威德具足之境界。無生無滅、無色無相,又哪裏來的淨土。此處隻是我近來參禪打坐之處,就請三位於此將歇一陣,靜待結果。”接引閉目盤膝而坐,再不言語,周身一片祥和,盡顯無欲無求、無憂無爭的風範。
女媧心中大急,挺身攻向接引,結果卻透其身而過,毫無效果。
“此處乃是師兄法力與心相結合而成的境地,介於虛實、有無之間,他不會攻擊我們,我們也碰不得他,這真是束手無策了!”準提一歎,滿是沮喪。
“這可不一定!”通天拿出戮仙劍,道:“隻要是法,我的戮仙便可破得。接引,我且問你,若我等能出去,你是否便不再為難?”
“此乃貧僧最高妙的手段,若是被破,貧僧也再無法可想,隻能悉聽尊便了。”
接引無需開口,四麵八方傳來的,都是他的真心真言。
“好!”通天高舉寶劍,喝道:“萬法摧破戮仙劍,殺滅萬象,摧垮諸法,給我破!”
紅芒大熾,將接引的淨土四周點燃、焚燒、吞噬,如燎原之火,愈演愈烈。不一會兒,原本廣闊無垠的淨土已經隻剩四聖人所處之地了。
接引睜開眼,直愣愣看著吐著紅芒的戮仙劍,半晌後終於歎道:“原始之混沌,最初之毀滅,今日貧僧竟能得見,幸何如之!”
他站起身,道:“貧僧已經盡力,留不下三位,亦無愧於天道。”說罷,宣了一聲佛號,淨土消失,四人又回到了山頂。
一陣罡風襲來,竟使四位聖人有站立不穩之感,運勁定住身形,同時看去,隻見猴子站在前方不遠處,散發的氣勢越來越盛,那罡風也越來越大,本戴在頭上的金箍,已經被扔在了一旁。
“我說過了,欲見天道,必先過我這一關。”與猴子針鋒相對的太上仍在談笑風生,隻是聲音被劇烈的風吹打得走了音。
“好!那就接我一棒!”猴子獰笑一聲,將鐵棍高高舉起。
罡風忽地停歇,那驚天動地的氣勢,也全部收斂進猴子的身軀中
相視而笑的兩人絕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麼輕鬆,四位聖人的回歸,兩人完全沒有察覺到。
鐵棍落下,看似輕飄飄地沒有力道,對麵的太上卻麵色沉重,不退不避,竟任由它擊到自己的臉上。
轟隆一聲巨響!
晴天霹靂、石破天驚,不足以形容此聲巨響的萬分之一。那一棍的威力,更是駭人聽聞,僅僅產生的餘波,便令通天、女媧、準提三位聖人站立不穩,猶如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吹到不知哪裏去。倒是不再是聖人之身的接引,閉目靜立,似虛似實,不受影響。
岩石化為漫天飛雨,簌簌地下著,揚起的煙塵遮蔽了蒼天和陽光。天下陷入一片黑暗,那座直通天上的山峰,業已被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