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粗狂的線條並沒有繃起,但魏無病略帶溫和的臉上,還有慢慢道出的話語仍帶著淡淡的懾人威嚴,那是手屠千人的殺伐之氣、那是所向披靡的強者度量。“歐羅巴諸勢力已然完成整合,浴火重生,與我在阿非利加對峙;‘高天神原’背靠‘神選福音’,虎視東顧,極盡遏製;‘獨尊之劍’、‘梵天淨土’對西部有所圖謀;‘蒼狼圖騰’在北方縱橫肆虐;‘未來聯盟’‘月夜傳說’、則在暗中籌劃,所圖甚大。天下局勢,風雨飄搖。當此時節,大義為重,兒女私情尚要放到一邊,好勇鬥狠,所為何來!”
沒有一句訓斥,李觀騏卻感覺字字打在自己的心頭,原本高傲的頭顱不禁垂得更低,像要埋進懷裏一般。這就是自己的師尊,永遠正氣浩然、凜不可犯。隻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又如何放得下?也罷,待與若水成親後,師尊但有所命,赴湯蹈火,絕不惜身就是了。
司馬蘅倒是沒有對龍牙的狼狽相幸災樂禍,反是挑了挑眉,反駁道:“前輩所言差矣。沒有人家,何來國家?沒有兒女私情,何來民族大義?這人之所欲,才能彙集成天下大欲。前輩莫不是要求李兄也做一個‘存天理、滅人欲’的道學先生?”說完,還毫不在意地衝自己怒目而視的李觀騏眨眼微笑。
魏無病不為所動,隻是淡淡問道:“觀騏在執行任務中遇阻,多得司馬老弟相助,無病在此謝過了。我師徒需回‘龍巢’複命,不知司馬老弟此後何往?”
對這位“炎黃龍魂”創始人之一後裔的司馬家少爺,魏無病隻是抱有對其祖先的適當尊敬,對他本人的話則既不承認,也不反駁。“龍魂”與“龍子”雖同屬於一個組織,但所屬不同,交集不多。何況魏無病一向以軍人標準要求自己,對那些滿肚花花腸子的大少爺一貫敬而遠之,盡管眼前的這位極為優秀。
搖了搖頭,司馬蘅自失歎道:“閑來無事,本想湊湊熱鬧,將白家小姐迎回去。想不到那石守心好生厲害,僅憑肉體凡身,幾次故布疑陣、瞞天過海,這次也險些將我等騙過去。怪不得警察軍隊都尋不到,還狼狽而歸,逼得白家老頭厚著臉皮請“龍魂”出動。眼看成功,竟然……唉!”
看向崖邊,魏無病也不由有些惋惜:“此子有勇有謀、沉毅果斷,心誌之堅,更是我平生罕見,若是……可惜,可惜!”
李觀騏知道師尊又動了愛才之心,但即使保下石守心又能如何?從某一方麵,石守心與自己很像,失去摯愛,生不如死。但我們又截然不同,至少自己絕不會像他一般……但真的到窮途末路、生離死別之際,自己或許真的會……一時間,李觀騏心亂如麻。
此時,司馬少爺卻臉皮一翻,嬉笑道:“哎呀,人也死了,任務也失敗了,咱們也回去吧。走走,我和你們一起回冀州,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白家老頭的精彩表情了,這次可是連‘龍魂’都出動了呢,不過諒他也不敢怎麼樣,哈哈。對了,和阿遙也很久沒見了,順便看看他吧。京師附近不知是不是一如既往的美女雲集,嗬嗬……”
對於這位喜怒無常的大少爺,魏無病實在感到無奈,隻得抱拳道:“如此便一起啟程吧,無病先走一步。”說罷也不等司馬開口,縱身便走。李觀騏也是一臉怪異地看了司馬一眼,抱了抱拳,隨師父而去。兩人一個起落便是十幾丈,瞬息間下了峰頂。
司馬蘅再次扭頭看向緩緩升起的朝陽時,笑意已經不在,金光照得他的俊臉熠熠生輝,他卻直視金烏、一臉沉肅,喃喃道:“死了,死了也好……這世上有太多的大勢所趨、迫不得已,我們這些凡人又如何擺得掉、解得脫……”
他回過頭,看著魏無病師徒漸漸遠去的背影,嘴角蹺起意味深長的弧度:“風雨飄搖?‘月夜傳說’的名頭不是嚇人而已,‘獨尊之劍’更不會隻將目光局限於我華夏,‘未來聯盟’的底細,至今誰也沒有摸得通透,那預言的末日之時,也要臨近了。嘿,這天下,可不隻是風雨飄搖啊……”
身形一閃,司馬蘅已從崖邊消失,隻留下一聲低沉呢喃,卻不知會被山嵐吹得支離破碎,還是傳遍四方。
“這個世界,正在崩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