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貽香雖然聽不懂少年在說什麼,但聽到他的聲音,心中倒也鎮定了下來。卻聽一聲嘶鳴忽然在自己身旁響起,卻是她來時騎的那匹馬,隻聽少年的聲音又說道:“上馬。”謝貽香就仿佛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連忙照他的話做,翻身上馬,然後就感覺到自己的馬邁開馬蹄,緩緩朝前走出。
眼前是一片漆黑,耳中是雨聲轟鳴,謝貽香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身下的馬究竟要何去何從。想不到此番她不辭千裏,從江西的鄱陽湖一路趕來川蜀大地,誰知還沒去到龍洞山發生命案的畢府,便先後遇到了“斷妄之陣”、“神樹泣血”這等詭異之事,還有等候在此的這個詭異少年,以及眼前發生的這一幕驚變。
看來正如那少年先前所言,自己此番川蜀之行,的確是有些“不詳”,甚至還有可能是“必凶”!
然而事到如今,謝貽香也隻得任由身下的馬緩步而行,讓大雨將自己一身淋得濕透。幸好這場大雨落下之後,樹林裏先前那股悶熱便已盡數消散,在這盛夏時節,倒也顯得格外涼爽。
謝貽香心中暗道:“若是夏季的氣候異常悶熱,本就是驟雨來臨前的征兆。所以參照先前那股悶熱的感覺,此刻的這場大雨,其實早已勢在必行,和那古怪少年所謂的什麼‘道術’,隻怕卻是無甚關係了。隻是不知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大雨之中,那少年又打算如何助我破陣?”
就在她思索之際,不知不覺中,已過了小半個時辰。猛覺隻覺眼前一亮,整個天地也隨之豁然開朗;雖然大雨並未停歇,但謝貽香的雙眼卻已能清晰地看見周圍的一切。
但見四下是空蕩蕩的田野,種著綠油油的水稻。前方依稀是一個不大的村落,村後隱約可見一座小山的輪廓,正是自己此番將要前往的龍洞山。至於先前那片布有“斷妄之陣”的樹林,不知何時已被甩到了身後,竟是自己終於穿過了那片樹林。
自己就這麼通過了墨家的“斷妄之陣”?謝貽香忍不住自馬上回頭望去,但見身後那片噩夢般的樹林,已然被大雨籠罩於其中,隻能隱隱看到一片黑漆漆的輪廓。而那個俊美的少年,分明就行走在自己身後,和她的馬一同緩緩前行。此時他已重新批裹上了那件白色鬥篷,將渾身上下都隱藏在了鬥篷裏麵,正用那一雙灰白色的眼睛望向馬上的自己。
謝貽香雖然驚魂未定,但也心知大雨中必定是由這少年相助,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這才讓自己所乘之馬走出了那片樹林。她急忙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向那少年拱手說道:“多謝尊駕相助,隻是……隻是不知應當如何稱呼尊駕……不對,應當如何稱呼這位小道長?”
那少年冷哼一聲,淡淡地說道:“剃光頭的未必便是和尚,穿道袍的未必便是道士。我雖能以道術駕馭天地萬物,卻並不一定是道家的人。”
說罷,他避開謝貽香直視過來的目光,兀自沉吟了半響,又補充說道:“有道是‘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浴得一以盈’,你可以稱呼我為‘得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