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謝貽香經曆了這許多事情,再不是那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眼前的魯三通到底是敵是友尚且沒有定論,更不知這魯三通心中究竟還有什麼其它的圖謀。所以自己即便不至於隻說三分話,倒也未可全拋一片心。眼下自己既然已對“那個家夥”的身份有所懷疑,倒不如等到相見之時,雙方當麵對質得好。
當下謝貽香向魯三通略一行禮,恭敬地說道:“魯前輩請勿見怪,發生在我身上的怪事,就連我自己也還沒弄明白,所以不敢在此妄言。不過還請前輩放心,我身上的症狀,與鄱陽湖畔的這個神秘家族絕無關係,更加不會影響到諸位此行。”
魯三通聽了這話,心知謝貽香始終還是深壞戒備,不肯與自己交心。當下他低聲一笑,突然伸手解開綁在自己頭上的白麻布。
謝貽香之前雖已見過魯三通的容貌,但如今這深夜殘月之下,眼見這魯三通麻布之下的一張臉呈碧綠之色,坑坑窪窪布滿黑斑,上麵還隱隱飄拂著寸許長的白毛,可謂是恐怖至極,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張活人的臉。她雖是極力克製之下,仍舊忍不住渾身發顫。
隻見魯三通毫不避諱地將一張綠臉轉向謝貽香,緩緩問道:“三小姐可知我為何會變做這般駭人的模樣?”謝貽香聽他說話的聲音一改之前的低沉嘶啞,反而說不出的飄渺空虛,話語中似乎有一種難以抗拒的誘惑,讓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要聽下去。
不等謝貽香回答,魯三通已自己回答道:“那是多年之前,在一座西晉的古墓當中,我們一行人曆經千難萬險,終於找到存放墓主屍體的棺槨。大夥在欣喜之下,難免有些鬆懈,於是便有人一時頭腦發熱,徑直上前將那棺槨撬開。霎時之間,竟不料那棺蓋之下,突然衝出一道黑風來……”
“魯前輩!”謝貽香在關鍵時刻,畢竟還是定下了自己的心神,突然出聲打斷了魯三通的講述。當下她淡淡地說道:“實不相瞞,晚輩此番前來鄱陽湖,乃是奉了朝廷旨意,以刑捕房捕頭的身份,追尋朝廷之前失竊的軍餉——合計兩千萬兩白銀。至於諸位前輩為何齊聚在此,並不在晚輩的公幹之類,隻要與這批失竊的軍餉無關,也便與晚輩無關。所以魯前輩倘若要我參與諸位前輩之事,還請明示其間的緣由,否則晚輩不敢因此耽誤到朝廷公幹。”
魯三通沉默半響,一張碧綠色的怪臉突然嘿嘿低笑起來,說道:“謝封軒家的三小姐,果然有些不同凡響。”原來就在他方才講述往事的之際,已然暗中用上了“祝神咒智”的催眠神通,要想憑借自己恐怖的樣貌、駭人的往事以及這“祝神咒智”的神通三者合一,以此蠱惑謝貽香的心神,逼她就此屈服,卻不料畢竟還是被謝貽香識破。
隻可惜謝貽香對魯三通這法子其實並不陌生,言思道曾不止一次對自己使用過類似的法子,有道是久病成醫,比起言思道那千變萬化的麵容,眼前這綠臉、黑斑、白毛的魯三通,倒也顯得沒那麼可怕。所以謝貽香這才能在關鍵時刻驚醒過來,牢牢把持住自己的內心,沒有被魯三通的催眠神通擊潰。
想不到自己畢竟還是低估了這個小丫頭,魯三通不禁暗歎一聲。謝貽香此刻的這番話語,竟是以攻為守,要和自己擺出平等的姿態。原本是自己在逼問她身上的“鬼上身”症狀,她卻拋出“朝廷公幹”的名義來逼問自己此行的緣由,否則便要分道揚鑣、各奔東西。
須知魯三通生平從不受人威脅,聽聞謝貽香這話,當下他怪笑聲不停,裹覆在白色麻布中的一條右臂卻已悄悄伸了出來,往謝貽香肩頭緩緩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