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湖神顯真身(1 / 2)

耳聽這個故事已經說到了關鍵之處,謝貽香卻仍舊是目光茫然,仿佛絲毫提不起興致。

那個講故事的人倒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話說當時那窮盜匪在前麵駕船逃命,隻管叫人拚命搖櫓,富盜匪則是緊跟在後窮追不舍,同時還喝令手下開炮轟擊;有一炮正好擊中窮盜匪所在之船的船尾,整艘船頓時燃起大火,繼而漏水下沉。就在這萬分危急之刻,霎時間忽見天昏地暗、風雲失色,原本晴空萬裏的鄱陽湖上,居然毫無征兆地彌漫起了一場大霧,將雙方的船隻盡數籠罩在了其中,。”

“就在雙方驚魂未定之際,兩點通紅的火光已從迷霧中出現,破霧分水,徑直向窮盜匪乘坐的那艘船遊弋過去;迷霧中眾人依稀可見,這兩點火光竟是一頭龐然大物的雙眼,朦朧中仿佛似魚非魚、似獸非獸,雖然有大半截身子浸沒在湖水裏,但露出湖麵的小半身子,也有方圓三丈的大小,頓時嚇得窮富盜匪兩幫人都不敢動彈。”

“那窮盜匪倒還算是有些膽色,眼見自己的船被火炮擊中,眨眼間便要沉沒,自己左右都是一個死字,倒不如放手一搏。他當即從那將沉之船上跳了下來,徑直落到那怪物的背上;說來倒也巧了,那怪物似乎正是為了救他而來,待到窮盜匪坐到怪物身上,那怪物當即將渾圓的身子一挺,伸出四隻肉腳劃水,繼而踏波排浪,去勢如風,不過一頓飯的工夫,便徹底消失在迷霧之中,再不見它和窮盜匪的蹤跡……”

謝貽香聽到這裏,終於開口了。隻聽她淡淡地問道:“所以此刻的我,又是在做夢了,是麼?”

講故事那人略一沉默,隨即笑道:“莊周夢蝶,是焉非焉?人生本就在半夢半醒間、亦夢亦醒時。是夢是醒,又有什麼區別?

謝貽香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雖不是什麼聖賢門生,但也知道‘有所不為’的道理。所以平日裏所行之事,即使做不到完全正確,至少也要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己心。言思道,所以你也不必再枉費心機來唬弄於我,要知道此刻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我從頭到尾一個字都不會相信,更何況還是此刻這等夢中的鬼話?”

說罷,她忽然伸手,淩空虛握,那柄和她形影不離的亂離便已憑空出現在了謝貽香手中。

“既然是在夢裏,而且是在我的夢裏,那當然便由我說了算。”

謝貽香的話音落處,手中亂離已然寒光盡現,繼而當頭劈落;刀光過處,對麵那個講故事的人——也便是言思道——頓時便被亂離一分為二,從中切做了兩片。

卻見言思道那兩片殘軀仿佛是紙片一般輕薄,兀自在半空中飄蕩不休,卻有一聲長歎從謝貽香身後響起,悠悠地說道:“你的夢,又何嚐不是我的夢?要知道此刻在你我之間,已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往後這一世,你我隻怕也再分不開了。”

謝貽香猛然轉身,又一個完好無損的言思道已然出現在了自己身後,正好整以暇地抽著旱煙,依舊將自己的身形藏匿於吞吐出來的煙霧裏。她不禁怒道:“你究竟在耍什麼花招?你又是如何出現在我的夢境之中?趕緊給我滾出去!”

那言思道隻是陰惻惻地笑道:“你方才不是還口口聲聲地說,我的話你從頭到尾一個字都不相信,更何況還是此刻這等夢中鬼話?你既然不相信,卻又何必要來問我?”

聽到言思道這番話,原本盛怒的謝貽香居然在刹那間泄氣了,手中的亂離也隨之垂了下來。其實她心中再是清楚不過,自己和眼前這個言思道相比,雙方的差距畢竟太大,自己就連做他對手的資格都沒有,又有什麼反抗的意義?

所以從一開始到現在,從紫金山到鄱陽湖,自己永遠隻能被這言思道玩弄於股掌之間。莫非正如言思道剛剛說的,往後這一生一世,自己都要受製於此人了?

隻聽言思道忽然冷笑一聲,用他那飄渺的聲音繼續說道:“說到‘鬼話’這兩個字,我方才所講的那個故事,才是真正的鬼話,乃是那些市井愚民在茶餘飯後編造出來的鬼話。眼下我之所以要向你講這些鬼話,卻是因為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似乎隻有套用這些鬼話,才能講得通。”